藏室。
法坛即在这里摆就,一应香烛用品,各式法器,全都备好。
巫婆叮嘱独孤陀,十天内不许任何人打扰,只留他一人侍候。
独孤陀又把妻子儿女训导一番,就一头扎进后院服侍巫婆神汉去了,单等独孤皇后被咒厌丧命。
下午,一向冷清孤寂的独孤陀家忽然有了生气,大都督崔长仁带两名护卫乘马来到。
他进院就喊:“独孤陀何在?”
独孤妻忙不迭迎出,见是崔长仁,甚为意外。
虽说崔长仁乃独孤后姑表弟,与丈夫是近亲,但由于双方地位贫富悬殊,素无来往,崔长仁从不登门。
今日突然光临,实感奇怪。
崔长仁又闯入室内:“独孤陀快来接懿旨。
”
独孤妻遮掩说:“他进宫去见皇后娘娘,至今未归。
”
“哼,没回来,不会吧?”
“大人,千真万确。
”
“在与不在都无妨,娘娘有懿旨下,革去独孤陀官职,开出都督府永不叙用。
”崔长仁一副藐视神态,“告诉独孤陀,明个就不用去听差了。
”
“大人,这,不是把我家的饭碗砸了吗?”
此刻,崔长仁的眼睛盯在那尊“福禄寿”三星雕像上直劲出神。
这件蓝田玉雕,高约尺许,一看便知是无双的精品。
崔长仁忍不住,过去用手抚摩。
“莫动。
”独孤妻伸手相拦,“动不得。
”
“看看何妨?”
“只能看,不许上手。
”
“什么了不起的稀罕物件,如此大惊小怪。
”
“此乃我娘家的传家之宝,价值连城。
”
崔长仁一听更动心了:“别人动不得,本督还动不得。
”他推开独孤妻,一把将三星像抓在手,更觉玉质细腻,刻工高超,确是宝物,就势揣在怀中。
独孤妻上前来夺:“大人,你不能。
快将三星还我。
”
崔长仁抽身便走:“哪个见你什么三星。
”
独孤妻扯住崔长仁袍袖不放:“不把三星留下,休想走出我家。
”
崔长仁发烦:“你休要自找倒霉。
”意欲挣脱。
独孤妻揪住不松手:“我便拼却一死,也不能失去三星。
”
崔长仁发恨:“滚你妈的蛋!”全身用力,猛地一抡。
独孤妻风车般转了几个圈,一头撞在墙壁上,只哼叫几声,便气绝身亡。
独孤家一双儿女,见母亲死于非命,扑到尸体上呼天抢地痛哭起来。
崔长仁想了想,又折返室内。
十二岁的男孩手指崔长仁:“你抢了我家宝物,还打死我娘,定不与你甘休!”
十岁的女孩也哽咽着说:“告到长安府,也要为我娘报仇。
”
崔长仁一听,更加恶向胆边生,坚定了杀人灭口的信念。
他手起剑落,两个少年便倒在了血泊中。
未及把剑收起,独孤陀恰好闻声赶来看见。
目睹妻子儿女惨死的情景,他怎能与崔长仁善罢甘休,拔刀上前报仇。
崔长仁有两名帮手,恨不能一剑结果了独孤陀。
十数回合过去,独孤陀刀法已乱,为保性命,冲出院门。
崔长仁带人穷追。
独孤陀情急之下,跑入长安府衙,就势状告崔长仁抢宝杀人。
人命大案,谁敢儿戏,长安府派人勘察现场,发现了巫婆神汉设坛咒厌皇后之事。
于是这大案便上奏皇廷,单等圣裁。
汉王杨谅修好龙凤辇,重又回到永安宫。
刘安只是冷冷注视着他,拦是不敢拦,听凭杨谅入内。
殿内静悄悄,杨谅见独孤后歪在枕头上睡熟,惟恐惊醒,放轻了脚步。
到了近前,独孤后仍无一丝反应,便俯下身轻声呼唤:“母后,母后,车辇备好。
”
独孤后依然如故,一动不动。
杨谅有些诧异,贴近观察,觉得情况不对。
食指送到独孤后鼻孔处,竟毫无感觉。
不禁惊呼:“不好,母后归天了!”
刘安闻声奔入:“娘娘她当真?”
杨谅也不理他,匆匆跑出向文帝报信去了。
刘安靠近独孤后,也伸手去试鼻息。
不慎无名指触到独孤后鼻尖,万万没料到,独孤后一双凤眼突然睁开。
刘安这一惊非同小可,登时吓了个腚墩。
独孤后怔了片刻,然后怒问:“狗奴才!你意欲何为?”
“我,奴才我,”刘安哆哆嗦嗦,“来侍候娘娘。
”
“扶我坐起。
”
刘安有几分胆怯,欲扶未扶之际,独孤后竟自己挺身坐于床沿。
刘安实在难以理解,口中恭维:“娘娘凤体大好,诚乃大隋万千之喜。
”
“假话,你却巴不得我死呢。
”独孤后冷笑一声,“搀扶我登辇。
”
刘安仗着胆子,与哑宫女一左一右扶起独孤后。
这位久病的国母,居然迈出坚实的步伐,稳健地走出内殿,轻松地坐上龙凤辇。
刘安心内暗暗称奇,这是怎么了?莫非冥冥中有神明给她吹了仙气?
“起车,移驾仁寿宫。
”独孤后吩咐。
刘安只好抄起鞭子,权充驭手。
车轮方动,文帝与杨谅来到,他跳下车来见驾。
文帝一眼望见独孤后端坐龙凤辇上,大为意外,几乎惊倒。
回问身后的杨谅:“这却为何?”
杨谅已是发懵:“我,父皇,儿臣适才所奏千真万确,不敢妄言。
母后她适才明明已……此刻,儿臣亦莫明其妙啊!”
“刘安,”文帝又向他发问,“皇后这是?”
独孤后开口了:“臣妾是去探望万岁。
”
文帝不好再问:“凤体康复,朕心甚喜,大病初愈,不可操劳,且请回殿内休息。
”
独孤后叹口气:“若非闻知妾妃凶信,万岁断不会离开那陈、蔡二女,你,你还是去与她二人快活去吧。
”
“爱卿哪里话来!你卧病在床,朕哪有心思快活。
”文帝正色说,“朕适才正在处理一桩命案。
”
“命案有司勘问即可,竟然惊动万岁?”
“自然是朝中大臣犯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