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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把悲伤留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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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江红抬了抬手,陆成刚探过头去,听她小声嘱咐。

    几分钟后,他叹了口气:&ldquo你确定不让江庭知道吗?&rdquo 刘江红想了想说:&ldquo他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rdquo &ldquo哎,你想好就好,我支持你。

    但咱还得乐观,你也得为我和江庭想想。

    &rdquo 刘江红只是闭着眼睛笑,什么也没说。

     刘江红的手术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跟医生商量过后,手术时间安排在了两天后的一个下午。

     就在手术当天,陆江庭竟然在手术室外遇到了刘玲。

    她什么时候来S市了? &ldquo你&hellip&hellip来出差?&rdquo陆江庭问。

     刘玲迟疑了一下,点点头:&ldquo算是吧。

    &rdquo再看陆江庭的神色,她觉得有些不对劲,问他:&ldquo你&hellip&hellip不知道?&rdquo &ldquo知道什么?&rdquo 刘玲见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嘴上却说:&ldquo没什么。

    &rdquo 这时候刘江红的手术已经快要开始了,刘玲没再说什么,跟着医生进了手术室。

     可她脑子里还在琢磨着刚才陆江庭的表现&mdash&mdash这么看来他并不知道刘江红的决定,自然也不知道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那么宁时修必然也不知道内情了。

     想到这里,她心里突然狠狠地痛了一下。

    来之前她只希望能顺利拿到供体心脏,但是却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情况。

    此时的她突然就矛盾了起来&hellip&hellip 刘玲的出现让陆江庭心中的不安渐渐扩大。

    他说不上来究竟为何不安,但就是不安。

    他扭头看向坐在一边的父亲,陆成刚倒是面色坦然,没有丝毫忧惧。

    他深吸了一口气,坐到父亲身边,抬头望着手术门上亮起的红灯,静静地等着手术结果。

     据陆江庭的了解,这个手术应该会持续很久。

    但是刚过了一小时,手术室的大门突然就打开了,而此时手术室门上的红灯还亮着。

     刘江红的主刀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陆江庭和陆成刚一见到他都倏地弹了起来,赶紧凑了过去。

    就如许多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只见医生无力地摇了摇头:&ldquo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rdquo 陆成刚颤抖着声音问:&ldquo什么?&rdquo 医生叹了口气:&ldquo最怕的情况还是遇到了&mdash&mdash术中大出血,抢救失败。

    &rdquo 陆江庭听到&ldquo抢救失败&rdquo这几个字,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这意味着什么?他不敢去想。

    他抬头看了一眼手术室的灯:&ldquo手术还没结束吗?&rdquo &ldquo刘女士在手术前签下了器官捐赠协议,如果手术中出现意外,她愿意将心脏捐给B市的一位病人。

    我代表这位病人感谢刘女士,也感谢你们家属。

    &rdquo 陆江庭火气上涌:&rsquo&ldquo我怎么不知道她还签了什么协议?&rdquo 陆成刚满脑子都是&ldquo手术失败&rdquo四个字,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真等到事情发生时,他还是感到措手不及。

    他想到他们生活中的各种琐碎,想到老伴往日的一颦一笑,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可是昨天刚过,人就没了。

     他沉浸在失去老伴的痛苦中不能自拔,直到抬起头看到陆江庭正失控地拽着医生的领子时,他才回过神来。

     陆江庭长这么大,从来都是沉着稳重、温文尔雅,陆成刚几乎没见他和别人红过脸,更别提动手了。

    他连忙上前将两人来开,对陆江庭说道:&ldquo江庭你别这样,这是你妈的意思!&rdquo 陆江庭冷笑:&ldquo我妈的意思?只要她一个人的意思就能决定这件事了吗?怎么没人问过我!是谁签的字?&rdquo 陆成刚沉着声音道:&ldquo我。

    &rdquo 陆江庭怔怔地看着父亲。

     陆成刚叹了口气:&ldquo这是你妈最后一点心愿,我们就听她的吧。

    &rdquo 陆江庭也知道,其实母亲已经不在了,其他的都不重要了,他只是一下子还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他抬头看向郡盏红色的小灯,等了不知道多久,直到看着它灭掉,他才意识到,那些他不希望发生的事情,最终都已然发生了。

     宁时修的主刀医生临时由刘玲换成了经验老到的李主任,所以她此次来S市,只是负责取走供体心脏。

    李主任已经在B市的手术台上准备好一切,只要等她一到,就可以替宁时修做心脏移植手术。

     刘玲和助手拎着冰桶出了医院,才发现下起了蒙蒙细雨。

    她看了眼时间,不禁有点着急:&ldquoB市那边安排好了吗?&rdquo 助手回答说:&ldquo一切准备就绪。

    &rdquo 刘玲点点头:&ldquo查一下航班情况,就怕飞机晚点。

    &rdquo &ldquo刚查过,目前没有推迟的通知。

    但是&hellip&hellip&rdquo助手顿了顿说,&ldquoB市下雪了。

    &rdquo 刘玲不由得心里一紧。

    以前因为航班延误没少误事,毕竟供体心脏在冰桶里的时间是争分夺秒的,如果超过了六个小时,对移植效果会有很大的影响。

     &ldquo航班几点钟了&rdquo刘玲问。

     &ldquo7点23分。

    &rdquo &ldquo能不能改早一点的?&rdquo 助理看了看外面因为下雨排起的长长的车龙,有点不确定:&ldquo提前的话,我们能按时到机场吗?&rdquo 刘玲咬着牙:&ldquo要不先跟机场那边联系一下,另外再和医院邪边说一声,让他们想办法联系B市机场的地勤。

    &rdquo &ldquo好,我这就联系。

    &rdquo 怕什么来什么,刘玲他们要搭乘的航班最终还是因为天气延误了,好在只延后了半小时。

    然而时间却已经所剩无几,刘玲等人和B市那边通过电话,双方都想尽一切办法疏通关系,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力量,最终总算在六小时内将冰桶送进了景山医院。

     看到刘玲的那一刻,李主任终于松了一口气,立刻吩咐下面的人:&ldquo马上手术。

    &rdquo 刘玲因为连续十几个小时的奔波,没有办法再配合手术,只能在手术室外陪着宁志恒和温琴。

     宁志恒问她:&ldquo大姐她说什么了吗?&rdquo刘玲摇了摇头。

     宁志恒自嘲地笑了笑:&ldquo也是,你去的时候,她也没有机会说了。

    那江庭怎么样?&rdquo &ldquo他&hellip&hellip应该很难过吧他好像并不知道刘阿姨捐出心脏的事情。

     宁志恒叹气:&ldquo大姐这人就是这么独断,可是现在事情发生得这么突然,那孩子怎么受得了!&rdquo 宁时修能够顺利手术,这本来是件该高兴的事,但是等在手术外的两个人谁也高兴不起来,因为这颗心脏来自另一位与他们息息相关的亲人。

    好在宁时修的手术还算顺利,总算没有辜负刘江红的一片心意。

    而这些情况也是在他出院后,宁志恒才告诉他的。

     原来大姨已经不在了,就在他准备进人手术室的那一刻,大姨就已经离开了。

    他摸着左胸的位置,一颗心脏正在那里强有力地跳动着。

    他心里陡然五味杂陈,对过往、对这位不算熟悉的亲人,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反反复复地折磨着他。

     出院后不久,正赶上清明节,宁时修第一件事就是去拜祭刘江红。

    听父亲宁志恒说,大姨的墓就在母亲的旁边,这也是大姨临终前特意嘱咐过的。

    只是他没想到,会那么巧遇到陆江庭。

     陆江庭比上一次见面时瘦了很多,或许是由于刚刚失去了至亲,他脸上的那种神色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冷漠凛冽。

     这种感觉宁时修怎么会不懂?多年前他失去母亲的时候,大概也是这副模样。

     宁时修拜祭完大姨,站在一边点上了一支烟。

    两个高大的男人就在风中站着,谁也不说话。

    良久,久到一支烟燃尽,宁时修说:&ldquo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

    &rdquo 陆江庭依旧表情冷漠,什么也没说。

     宁时修知道,此刻他没有任何立场去劝慰陆江庭,因为在逝者面前,他活着,这就是一种赤裸裸的讽刺。

     好一会儿,陆江庭却说:&ldquo既然这是我妈的决定,我也没权利说什么,更何况她的心脏放在谁那里,都已经与她的生死没有关系了。

    我只是怪她怎么没有事先跟我说一声。

    还有你时修,因为你的自私,让她临走时都觉得亏欠着你。

    &rdquo 宁时修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但他还是想把话说清楚:&ldquo其实我早就不怨她了,跟这颗心脏没有关系。

    &rdquo &ldquo是吗?&rdquo陆江庭似乎笑了一下。

     其实陆江庭也知道,宁时修大概早就放下了过去,但是母亲却执意觉得亏欠了他,这并不能怨宁时修。

    但是此刻,面对母亲的离开,他却没办法不去怨宁时修。

     宁时修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说道:&ldquo无论你怎么想我都理解。

    你可以怨我,也可以继续恨我自私,但是有件事我想拜托你&mdash&mdash这事能不能不要告诉冬言?&rdquo 陆江庭微微一怔。

     宁时修继续说:&ldquo这次的手术虽然还算顺利,但是成活率摆在那儿,我可能活不过一年,也可能活不过五年。

    就算真能活个十几二十年,我的生活也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我没什么放心不下的,我爸有温姨照顾,但是冬言&hellip&hellip&rdquo说到这里,宁时修突然顿了顿,&ldquo我知道,她对你还有感情,你对她应该也是一样,不然王璐也不会突然离开。

    既然如此,我祝福你们两个,至于我的事,她不知道也罢。

    &rdquo 陆江庭一直知道宁时修对许冬言还有感情,但是听到这番话时才知道宁时修对许冬言的感情竟然这么深厚。

    他之前还曾为自己对许冬言隐瞒了宁时修的病情而愧疚,后来因为母亲的离开,他顺便把心里那点愧疚也变成了怨&mdash&mdash怨宁时修霸占了母亲的心,怨许冬言还爱着他&hellip&hellip但是此刻,他只是自嘲地笑了笑:&ldquo放心吧,你的事情该你自己去说。

    &rdquo 许冬言离开B市已经整整一年了,对于宁时修和留在B市的那些过往,她不愿去触碰,也不敢触碰。

    她最害怕的就是从某个老熟人那儿听到有关他的消息,怕他过得不好,也怕他过得太好。

    她不知道是不是每一个对旧爱无法释怀的人都是这样,但是理智告诉她,她该向前看了。

     她站在窗前深吸了一口气,一抬头正看到对面的一扇窗子亮起了灯。

    窗子里,陆江庭似乎刚从外面回来,他疲惫地脱掉外衣,又将衬衫的衣扣解开两枚,然后就那样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她这才发现,原来他们离得这么近,也意识到,原来这过去的一年,她竟然从未留意过对面的那扇窗。

    既然她能如此清晰地看到他,那么他是不是也能很清楚地看到自己呢? 许冬言正在出神,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两下,是一条新短消息。

    她打开一看,竟然是来自陆江庭的:&ldquo在看什么?&rdquo 她倏地抬头,正看到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窗前,正朝她微笑着。

     偷窥被抓个正着,她尴尬地笑笑,低头回复短信说:&ldquo看星星。

    &rdquo她看到对面的陆江庭低头看着手机,脸上似乎还挂着笑。

     她想了想发了一条信息岔开话题:&ldquo你是今天刚从B市回来吗?&rdquo &ldquo很累吧?那早点休息吧。

    &rdquo 陆江庭没有抬头,似乎在回复她短信。

    过了好一会儿,她收到他的信息:&ldquo我不想休息,就是想你。

    &rdquo 看到短信,许冬言吓了一跳,险些把手机掉在地上。

    她不确定地抬头看向对面,陆江庭还是那副笑容和煦的样子。

    她正不知道要怎么回复,却看到他拿起手机朝她晃了晃。

    电话响了,是他打过来的。

     许冬言慢吞吞地接通电话:&ldquo你&hellip&hellip是不是发错了?&rdquo 陆江庭似乎在笑,笑得有些疲惫:&ldquo如果你希望是错了,那就是错了。

    &rdquo 这话什么意思许冬言的脑子一下有些转不过弯来。

     陆江庭继续说:&ldquo冬言,你不会真看不出来吧?&rdquo &ldquo什&hellip&hellip什&hellip&hellip什么?&rdquo 陆江庭笑意更深:&ldquo你终于又和从前一样了。

    &rdquo 许冬言有点不确定,难道是他母亲的去世对他的打击太大了,他怎么突然说起这些来了? &ldquo江庭,你是不是太累了?&rdquo 陆江庭叹了口气:&ldquo是啊,表现了这么久,你都没看出来,我真是累了,所以干脆直说好了&mdash&mdash冬言,我喜欢你。

    &rdquo 许冬言的脑子一片空白。

    她呆呆地举着手机,看着窗子对面的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陆江庭笑:&ldquo怎么了?是太惊喜了还是不知道要怎么拒绝?&rdquo 她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ldquo可是你明明说过不喜欢我&hellip&hellip&rdquo &ldquo我说过的话我一定会记得,这个我没说过。

    &rdquo 许冬言想了想他拒绝自己的那一次,好像的确只说过没有缘分之类的话。

    倒是宁时修告诉她:陆江庭或许是不爱她,或许是不够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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