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甚至都是我和雅米莎父亲那事之前的事了,是在我保证会改过自新以前。
我是说,我记得自己做出的保证,并且正在努力改正。
我现在表现得非常圆滑,非常有策略。
”
“我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
”达令夫人说。
她看上去将信将疑。
但她也没告诉凯特她被炒了。
她只是摇了摇头,对凯特说:“就到这里吧。
”
凯特回到家时,发现邦妮把厨房搞得一团糟。
她正在煎一块白色的什么东西,电炉的温度高得离谱,整个房子都弥漫着中国餐馆里那种烧过了头的油和酱油的味道。
“这是什么?”凯特大声喝道,冲到她前面关小了火。
邦妮往后一退。
“看在上帝的分儿上,别这么气冲冲的。
”她说。
她举起铲子,好像那是个苍蝇拍。
“这是豆腐?”
“豆腐!”
“我要当素食主义者?”
“你在开玩笑吧!”凯特说。
“在我们国家,每小时就有六十六万无辜的动物为我们而死。
”
“你怎么知道的?”
“爱德华告诉我的。
”
“爱德华·明茨?”
“他从来不吃长着脸的东西?所以从这周开始,我要你别在我们的肉糜中加任何牛肉。
”
“你想吃没有肉的肉糜。
”
“这样更健康。
你不知道,我们体内积攒了多少毒素。
”
“你怎么不去入个什么教派呢?”凯特问她。
“我就知道你不会理解的!”
“哦,去准备餐桌吧。
”凯特精疲力竭地说道,然后打开冰箱,拿出那锅肉糜。
邦妮不是一直这样愚蠢的。
大概从十二岁那年起,她开始变得喋喋不休。
这种改变甚至体现在她的头发上。
以前她扎着两条得体大方的辫子,而现在好好的头发却变成了一大簇金色的短波浪卷,如果你站在合适角度的话,还可以透过她的卷发看见日光。
她习惯于微启双唇,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
她穿的衣服也稚嫩得夸张,腰身高至腋窝以下,非常非常短的裙子裹在大腿边沿。
凯特觉得,这些变化都和男孩子们有关——为了吸引男孩子。
只是她为什么觉得青春期的男生会着迷于孩子气的打扮呢?尽管显然正是如此,邦妮的追求者多不胜数。
在公众场合,她总是双脚撇成内八字走路,而且经常是踮着脚尖的,给人一种小心翼翼的感觉,尽管这种感觉实在是大错特错。
然而私底下,比方此刻在厨房里,她还是以正常姿势走路的。
她双手捧着一摞盘子重重地走进餐厅,咣咣地把它们分别放到桌子上。
凯特正从台子上的果盆里挑选苹果,这时她听到父亲走进前厅里。
“我就告诉凯特一声,让她知道我们来了。
”他这样说着,接着叫道:“凯特?”
“什么?”
“是我们。
”
她和邦妮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正在往一个盘子里倒一块豆腐。
“我们是谁?”她问道。
巴蒂斯塔博士出现在厨房门口,边上站着皮奥特尔·施谢尔巴科夫。
“哦,皮奥特尔。
”她说。
“卡啰[1]!”皮奥特尔说。
他穿着和昨天一样的灰色毛线衫,一只手里拿着个小小的牛皮纸袋。
“这是我的另一个女儿,邦妮,”巴蒂斯塔博士说道,“邦-邦,过来认识下皮奥德尔。
”
“嗨,你好啊!最近怎样?”邦妮问他,浅笑嫣然。
“已经两天了,一直在咳嗽、打喷嚏,”皮奥特尔说,“还流鼻涕。
是某种微生物,我觉得。
”
“哦,真可怜!”
“皮奥德尔要和我们一起吃饭。
”巴蒂斯塔博士宣布。
凯特说:“他和我们一起吃饭?”
她本想提醒父亲,按照一般的规矩,人们都会提前通知主厨有客人要来,然而事实是在他们家里,从来没有什么规矩——以前从未有过这种情况。
自打凯特记事以来,巴蒂斯塔家从未来过和他们共进晚餐的客人。
邦妮已经招呼起来。
“好呀!”邦妮是那种觉得人越多越热闹的类型。
她从洗碗机里又拿出一个干净的盘子和一套银餐具。
与此同时,皮奥特尔把他的牛皮纸袋递给凯特。
“客人带来的礼物,”他对她说,“甜点。
”
她从他手里接过纸袋,往里面瞧了瞧,纸袋里放了四条巧克力。
“嗯,谢谢!”她说。
“百分之九十可可含量,含有类黄酮、多元酚。
”
“皮奥德尔对黑巧克力情有独钟。
”巴蒂斯塔博士说。
“哦,我爱极了巧克力!”邦妮对皮奥特尔说,“我就像上瘾了,怎么都吃不够?”
凯特庆幸邦妮进入了滔滔不绝的状态,因为她自己不太有心情招待皮奥特尔。
她从果盆里拿起第四个苹果,往餐厅走去,经过父亲身边时没好气地瞟了他一眼。
他朝她一笑,搓了搓手。
“多一个人陪陪!”他悄悄对她说道。
“嗯哼。
”
她重回厨房时,邦妮正在问皮奥特尔最想念故乡的什么。
她正抬头凝视着他的脸孔,眼神痴迷,手里还捧着新拿的餐具,歪着头示意自己在侧耳倾听,那样子活像是月度明星主妇。
“我想念腌菜。
”皮奥特尔不假思索地回答。
“腌菜有那么让人着迷吗?”
“去将餐桌准备好,”凯特对邦妮说,“晚饭这就好了。
”
“什么?等等,”巴蒂斯塔博士说,“我本来想可以先喝几杯的。
”
“喝几杯!”
“在起居室里喝几杯。
”
“对啊!”邦妮说,“我能喝点酒吗,老爸?就一点点儿?”
“不,你不行,”凯特对她说,“你即使不喝,大脑发育都已经够迟钝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