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很喜欢看《13号星期五》系列,那天晚上也从附近的录像带出租店里借了几盘《13号星期五》的电影回来,躺在地板上兴味盎然地观看着。
我问她怎么会喜欢这样的电影,阿姨想了想,说:“从头到尾都是同一个人出场,就不感到寂寞了。
”我进行了推理。
也许是因为影片中的贾森?还是因为阿姨感到寂寞?
我们吃了一大堆布丁,感到心满意足。
阿姨什么菜都不会做,却经常做布丁吃。
做在很大的大碗里,吃的时候用小瓷羹舀。
夜晚房间里灯光明亮,布丁的香味弥漫在每个角落。
那天夜里晚饭是我做的,但装布丁的碗比主菜盘子大了许多。
阿姨穿着浴袍,头发没吹干就躺在地板上。
看到恐怖的场景她就冷不防地探起身子靠近电视机,等高潮过后又躺倒在地板上。
还不时用浴巾揉着湿头发,要不就是哈欠连天或打个喷嚏。
我在沙发上坐着看电视,画面里临终的惨烈叫声和阿姨的这些动作形成鲜明对照,令人感到更加有趣。
我在阿姨家已经住了一段日子。
时间完全静止了,除了去学校之外,我几乎都在那房子里度过。
在每天朝夕相处的日子里,仔细观察阿姨的言行举止,我开始真正地注意到,阿姨拨开刘海露出前额时那眉毛的感觉、目光严厉的侧脸,还有脸低俯时的模样,都和我那天看见过的幻影中的少女非常相似。
“不行,自欺欺人解决不了问题。
我就是明明知道这些,才来这里住的。
来了却不知道怎么做才好了。
就是这么回事。
”我花了一段时间才让自己承认这一点。
因为阿姨太不在意了,所以我也就顺其自然。
我不知道究竟因为什么样的事情,或是究竟发生过什么,才使我们分开居住的。
我希望那些在不经意中轻轻叩响我记忆的片断能够保留尽可能长的时间。
我一边和阿姨一起看着电影,一边在沙发上打起了瞌睡。
来这里以后,我常常这副样子一觉睡到天明。
在这个房间里,看来真的哪里都可以睡,睡着了,阿姨会轻轻地替我盖上被子。
虽然睡意蒙眬,我还是感觉到了电话铃在响。
在我朦胧而迟钝的意识里,电话铃声就像挂在远处窗口鸣响的风铃一样。
我缓缓地苏醒,微微睁开眼睛,看见阿姨纤细的手拿起听筒,“喂”了一声。
“……啊,呃,是的。
嗯,一直都在啊,很好的。
没关系。
嗯……”
察觉打电话来的人是母亲的一瞬间,我马上又装作熟睡的样子。
我感觉到阿姨朝我瞥了一眼。
电话还在继续。
“……不是的,我没有那样的打算。
你别误会,不是那么回事啊!……就算有一段这样的时光也无妨吧。
她自己如果想回去,我马上就会让她回家的。
她已经不是孩子了,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你不用像个傻瓜似的瞎操心。
我怎么可能有那种打算呢?你明明知道的……”
阿姨的话语断断续续地轻轻传入我的耳中,非常虚幻。
夜里的电话总是显得有些寂寥。
事实真相总是让人感到哀伤。
在梦幻和现实的缝隙间,我以孩子般天真的心态恍恍惚惚地听着。
养育我长大的父亲和母亲,哲生手臂的形状,还有那曾经瞬间闪现在我记忆里的真正的父母。
那优雅的背影,温软的手。
名字已经不可能想起来。
一切都已经非常遥远阿姨和母亲毫无结果地交谈了一会儿以后,“嘀铃”一声挂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