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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审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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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走进法庭。

    里沙子向另一位同样也是候补陪审员的女士轻轻点头,打声招呼。

     一走进法庭,里沙子便被肃穆的氛围震慑住了。

    “好想回家……”里沙子刚坐下就产生了这个念头。

    旁听席约有四十个位子,大半都有人落座。

    分不清是兴奋还是紧张,里沙子觉得这里充满了从未体验过的氛围。

    “如果我是坐在那里,感觉肯定不一样吧。

    ”她这么想着,瞄了一眼旁听席,恰巧与某位旁听者的视线对上,里沙子赶紧低头。

     看起来像是律师的一男一女前面坐着一名女子。

    “啊,她就是这起案件的被告人。

    ”里沙子想。

     全体起立,审判开始。

    法官要求被告人往前站。

     里沙子直瞅着站在面前低着头的女子。

    她穿着白衬衫搭配灰色长裤,一头微卷长发掩住了她的脸。

    法官询问她的名字与出生年月日时,她总算抬起头。

     “安藤水穗,一九七四年五月十日生,无业,住在……” 是位皮肤白皙、长相端正的女子。

    细长的双眼、直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要是化了妆的话,肯定更好看吧。

    里沙子这么想着,从女子身上移开了视线。

     认识她的人都无法相信她会做这种事。

    邻居接受电视台采访时也是这么表示的。

    “她人很好啊!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她很有礼貌,见到人都会打招呼……” 里沙子现在也是这么想,因为面前这位叫安藤水穗的女子看起来和一般人无异,或许正因为如此,里沙子才感到恐惧,以至于无法一直看着她。

     她真的就是一般人。

    如果自己在周遭净是素昧平生之人的场合下,遇到这位名叫安藤水穗的女子,里沙子也许会主动向她搭讪,因为两人年纪相仿,她长得又秀丽。

     不过,正因为她看起来很普通,才让这起案件在里沙子心中多了许多真实的色彩。

    案发当时,这位名叫安藤水穗的陌生女子双手抱着婴儿,那股温热感、柔软感,像切身记忆般在里沙子的双手间扩散开来。

    她的耳畔仿佛回荡着婴儿的哭声,那肆意的、永远也不会停止似的哭声。

    浴室的湿气与味道,甚至连脚底踏在毛巾上的触感都能感受得到,就像自己正抱着一个哭个不停的婴儿,站在那里。

     接着,双手突然感受不到婴儿的重量了,眼前只剩十指张开的双手。

     里沙子紧闭双眼,又睁开,跃入眼底的是日光灯照射下的房间和一堆陌生面孔。

     振作点啊!里沙子像在说给自己听。

    已经开始了,所以无法中途下车。

     文香在做什么呢?里沙子边听着行使缄默权的说明,边思索。

    昨日午后自己和文香一起前往儿童馆的记忆竟像是遥远的回忆,一段不可能重返的往日时光。

     对于审判一事,里沙子可以说是门外汉。

    虽然听过简单说明,也读过相关书籍,却还是没什么概念,她只好集中精神,听着审判长说些实在听不太懂的话。

    坐在水穗对面的检察官——那模样让人想起连续剧里常会出现的女强人,穿着合身的条纹西装,年纪应该是四开头的——滔滔不绝地说着话。

    里沙子没想到,检察官的话自己居然都听得懂。

     女检察官再次强调水穗是蓄意杀人。

     水穗的女儿凛生于二○○八年十二月。

    虽然夫妻俩开开心心地迎接新生命的到来,但水穗表示,回家后,凛连续好几天都吵闹着不睡觉。

    被女儿折腾得痛苦不堪的她甚至抱怨自己根本不想生小孩,这是把凛接回家后不到一个月的事。

     丈夫也尽力帮忙照顾孩子,但惨剧发生之前,刚好他任职的房地产公司内部改组整编,而他又要忙着准备资格考试、加班等,常常很晚才回家。

    尽管公司内部调动与资格考试都是水穗生产前就发生的事,但她总是埋怨丈夫不帮忙,怨叹自己的人生被逼得乱七八糟。

    由于水穗和原生家庭相处不睦,丈夫只好向自己的母亲求援。

    婆婆来帮忙带过好几次孩子,但水穗频频以“她嫌我抱小孩的姿势不对”“再这样下去就要被那个人吃得死死的了”为由,拒绝婆婆帮忙。

     凛逐渐长大,却总是不肯乖乖睡觉,哭闹不停,怎么吃都还是瘦巴巴的。

    种种育儿挫折让水穗失去了自信,也就对女儿萌生恨意,总想着要是没有生她的话,自己就可以过上想要的人生了。

     丈夫回家不是看到女儿躺在卧室的床上哭闹,妻子却坐在客厅看电视,就是凛晚上哭泣,水穗却一副想逃离女儿似的样子躲到别的房间。

    丈夫看在眼里,实在很担心,提议向家庭援助中心或是当地帮扶团体申请托婴、保姆之类的协助,却遭到了水穗的拒绝。

    丈夫只好牺牲周末,帮忙带小孩,尽量让水穗有喘息的空间,但情况却始终未见改善。

     凛六个月大时,丈夫发现女儿的脚和屁股上有掐、打之类的伤痕。

    水穗在丈夫的质问下坦白自己曾经对孩子施虐,也保证不会再犯,但那之后女儿身上还是频频出现抓痕、红肿之类的伤。

    担心不已的丈夫向朋友倾诉烦恼,也听从友人的建议申请了保健师上门访问,访问日就订在八月十二日,也就是惨案发生的两天后。

     水穗以“婴儿比想象中更难照顾”这样幼稚又自私的理由,放弃为人母的责任。

    而且一想到女儿越长大就会越有主见,也就越不受控,她对凛的恨意更深了。

    再者,她很害怕别人察觉自己厌烦照顾孩子一事,所以强烈排斥婆婆和其他人的介入与援助。

     从惨案发生后水穗和丈夫的对话,以及案件发生前,她一如平常地做家务,还和朋友通过电话来看,她不是没有能力判断自己做了什么事,也不是缺乏自控力,没办法克制自己的冲动。

     身穿西装的女士利落地念着这篇偶尔蹦出几个生僻字的文章。

    与此同时,里沙子在脑中整理要点,在资料一角记下了笔记。

    她倒不是想积极参与审判,只是想站在自己的立场理解这起案件。

     里沙子听着检察官铿锵有力的陈述,不由得想起一些事。

     当年文香在医院出生,那一刻,阳一郎感动得大哭。

    里沙子看到老公的样子,顿时有种自己总算完成了一项艰巨任务的心情,也激动得哭了。

    一旁的护士和医生怔怔地看着号啕大哭的夫妻俩。

     产后第五天,里沙子带着标准体重的文香出院,回到了当时住的地方。

    阳一郎叫出租车送她们回家后,便赶回公司处理事情。

     和一个几天前还根本不存在的小家伙独自待在熟悉的家,那种奇妙的感觉里沙子到现在都还记得很清楚。

     她当然已经有心理准备迎接新生命的到来,虽然准备工作称不上完美,但细节都注意到了,婴儿床、襁褓、玩具、奶嘴、奶瓶和婴儿车等一应俱全。

    但她还是觉得很奇妙,毕竟一个星期前离开这里时,这个孩子还没出现在这世上。

    而现在孩子就在这里,充满新鲜感地看着身边那些早已融入她生活的东西。

    哎呀,她应该能看见那些东西吧?要是眼睛看不见,可就麻烦了。

     想到这里,里沙子就觉得眼前朦胧映着的室内光景,那电视屏幕、餐桌、装饰在柜子上的照片,在自己眼中仿佛也成了一番新鲜的光景,而且那种新鲜感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乖乖躺在婴儿床上的宝宝突然哭了,纤细微弱的哭声紧揪着里沙子的心。

    她赶紧抱起婴儿,好好安抚。

    本以为这下应该不哭了,没想到婴儿的脸却越来越扭曲,哭到脸逐渐涨红。

     里沙子赶紧袒胸,让婴儿含着乳头,无奈她还是哭个不停,里沙子只好让婴儿躺在地板上,确认是否要换尿布,结果尿布没湿,也没有便便。

    里沙子又抱起文香,一边“怎么办,怎么办”地喃喃自语,一边安抚她。

    颤抖的声音,让里沙子发现自己正恐惧不已。

     怎么会这样?里沙子极力否定这种情绪。

    为什么要觉得害怕呢?期待已久的小生命终于来到了这个家,怎么会觉得害怕呢?未免也太奇怪了。

     她这么告诉自己,试图稳定心绪,可这股恐惧感却越来越强烈。

    在医院结识的渊泽太太、宫地太太,还有其他人应该都回家了。

    大家一定都自然地扮演起了母亲这个角色,可以得心应手地安抚婴儿,让小宝贝不再哭泣吧。

     “真是不可思议呢!”比里沙子早三天生下孩子、准备出院的宫地太太神情恍惚地说,“明明一直担心自己连孩子都抱不好,结果一下子就抱得很顺手。

    看来我们的体内都潜藏着母性本能,孩子一出生,那本能就发挥效用了。

    ” “是吗?那我就放心了。

    ”待产的里沙子和一位刚顺利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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