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后之事,从实细说一遍。
其他妖惑诬谤等事,无影无踪。
所葬之地,又非先朝陵寝,郑无同理亏词遁,硬赖不过。
问官已知虚词诳奏,随从实定了审词。
汪藻起终念无同昔年交谊,反与他极力周全,问官乃从轻拟罪。
礼部已将易义中评阅,并无有碍,即会稿合议覆奏。
疏云:
郑无同以下第忮心,致怨已进之仰邻瞻,此未中而妒,本理外之所无。
其于易义三古字,文理通达无悖,何得借以发端。
一陰一统于一陽一,而本于乾,亦非题外生枝。
以此而加指摘,则一榜尽关吏议矣。
又堪得邻瞻读书僧庑,偶见无主暴棺,许以进身为之窀窆,亦善果也。
不食其言,果于第后妥之,斯诚仁者之事,似于风俗有裨。
乃诬人者执此为通报节目,尤可异也。
果如无同之言,必起枯骨而质于庭,亦圣世法曹之所不及者。
况昔吕蒙尝于孙策之坐,梦伏羲、文王、周公与论世祚兴亡之事,日月贞明之道,以梦合梦,自古有之。
富一陽一向无陵寝,凿伤国脉,何人见之。
先朝典故,金匮未开,听虚以乞食僧伽,何从见解。
执以为论,诬妄可知。
而乃敢以无根传谤,耸动圣听,下及主文臣汪藻起,囚首讼庭,则无同欺罔朝廷,累辱大臣,罪奚逭哉!姑念下第负惭,小嫌致衅,流徙薄谴,警戒将来。
听虚以不平之愤,为邻瞻助一臂力,菩提大戒,乃若此乎,亦宜杖儆。
其汪藻起照旧供职,仰邻瞻以次选用,庶善者劝而恶者惩,国法伸而群情服。
臣未敢擅便,伏候圣裁!
圣旨一如所奏,郑无同流徙边方,汪藻起复为大理卿之官,听虚纳锾赎杖。
仰邻瞻除授庐陵县令,领了凭诰,回到家中,收拾起身。
仰望老夫妻,一生好善,得此儿子成名,心满意足。
又对邻瞻道:“你今科名,全亏伊小姐托梦。
既葬其身,虽足报之,我还念他的父母一家,死在官所,如何无一些音信。
想来十年前,故官灵柩,定有着落,今为之计,你自同媳妇往庐陵上任,我便到温州访求。
倘得其实,愿与他家扶柩,归之淮安,方尽我一生为善之念。
”邻瞻道:“儿子向来为此几本毛头书,抛撇了父母。
今幸得一官,当正奉侍任所,少尽子情,怎的反要餐风宿雨,跋涉远道?况儿子得中进士,做了县令,已自有人使唤,只消差一役人前往,足办此事。
我与爹妈同到庐陵,却不两便?”仰望道:“恐使人未必尽心,还须亲去。
”
商量未决,恰好凑巧有一淮安伊姓人,到报恩寺中,寻问伊小姐之柩。
原来淮安连岁水灾旱荒,以致人民飘散。
到此十年之后,田禾丰稔,百姓渐渐复业。
那来的是伊尔耕嫡亲侄儿,名唤伊蒲,虽知叔父合家死于任所,彼时年幼,饥荒出门不得。
今幸长成,勉强支吾盘费,一路直至东瓯地方,访问得叔婶棺材,俱埋在西郭浅土。
根寻的实,赴府县告一纸,请故官尸柩还乡。
府县官不胜乐助,申文上司,各各助丧,方得扶柩上道,转到富一陽一,来载小姐棺木,故有此信。
仰邻瞻闻知大喜,便请伊蒲到家,叙其缘故,说道:“足下念叔父母远棺,不惮劳苦,犹子比儿,于今见之。
寺中所停令姐之柩,暴露十年,学生有愿埋葬,今已松柏成列矣。
不揣欲将令叔父母灵柩同葬于此,弗特父子骨肉同在一处,即在兄长完此一念,轻身回归,可不又省多少盘费?”伊蒲听说,磕头拜下去,道:“难得先生这片好心,伏愿得寿享千秋,官居台阁。
”邻瞻扶起,留入书房小饭。
同到小姐坟上相视,果然松柏满茔,即请起地理先生开土砌圹,邻瞻依旧白衣冠躬身吊送。
安葬已毕,伊蒲复到邻瞻家中,请仰望老夫妻出来拜见。
又留住了一日,作别而去。
仰望遂了所愿,不胜喜欢。
那时邻瞻奉着父母妻子,前往江西到任。
从此政简刑清,一廉如水,各上司荐举,擢为御史之职,一路官星高照,直做得枢密使。
生有二子,俱弱冠登科。
邻瞻致政归乡,仰望夫妻,各百岁上寿,无疾而逝。
方信自来作善作恶,必有报应,只是来早来迟,到头方见。
奉劝作恶的,不要使过念头;作善的,不要错过善因;须知头顶上这个大算盘,真算得滴水不漏,各宜猛省。
后人闻此故事,曾题一诗劝世,诗云:
富一陽一萧寺晚烟中,记得当年到梵宫。
一夜青灯怜白骨,千秋黄土盖残红。
用情易义传三古,属耳垣墙别一通。
只此善根叨甲第,却教羞杀郑无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