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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从左道一时失足 纳忠言立刻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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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鹤往蒲台探望。

    歇下来,满地都是尸骸。

     一路寻到他父亲住的所在,月明中见曹全士的尸首在门外地上,却未晓得他母亲是死是活。

    天色也渐明了,见母亲吊死在屋内梁上,那得人放下来。

     珍姑当下哭晕了几次,便和王子函移两个死尸做一处,寻些柴来焚化了,拣出那骨殖来,包做两包,两个分背在肩上,仍骑纸鹤回青州。

     心中只还放不下哥哥永福,不知死活存亡。

    离了蒲台,见王子函在鹤背上,十分害怕,想起前番取笑他的话,不觉把满肚子悲伤暂时放开,略笑了一笑,便呼他歇下地,去换了驴子走。

     到得地上,只见永福也就杀死在那路旁。

    珍姑又哭了几声,和王子函扒拢些泥来,将就与他掩埋了,方才坐上牲口再行。

     到了青州,珍姑拣块高燥的土,把父母骨殖安葬停当。

     那时王子函母亲的服,恰好已满,便求珍姑成亲。

    珍姑道:“先前你有母服,不好成亲;如今是我有父母之丧,且待服满,行起这礼来,何必那般性急。

    ” 王子函气苦道:“那一歇三年,这一停三年,可不耽搁人老了哩。

    ” 珍姑道:“我是两重大丧,还该六年。

    你倒不要忒打料得近了。

    ”王子函见他说越发不是头,吃也不要吃,睡也不要睡,只是愁眉苦脸地求珍姑。

    珍姑拗他不过,倒好笑起来道:“我想和你住在一处,就是成亲了,却不道又有什么成亲,这般性急。

    ” 王子函也笑道:“就是那个成亲,也算不得。

    没有同床,不算成亲哩。

    ”珍姑见说,红了脸。

    便由王子函去择了个日子,交拜成亲。

    王子函那年二十岁,珍姑却才得十七。

    美少夫妻。

    说不尽那些情态。

     一日,珍姑记起初来时路上的话,问丈夫道:“你在曹州,到底有甚作用,得出重围?” 王子函笑道:“你聪明了一世,怎前番那般说了,还不领略。

    方才成亲第一夜,就传授你,是那红衣大炮了。

    ”珍姑不觉忍笑不住。

     王子函又戏道:“官军着了炮,今日还在那里神号鬼哭;你着了炮,倒快活好笑哩。

    ” 珍姑见说,拿了扇子打来。

    王子函连忙走过些,站住了,只是笑。

    他夫妻两个,又在青州买下些田产,日逐督领雇工人等耕种。

     那些邻舍见两个初来时,饭米都要告借,不知怎地发了财,却便这般兴头,心中忌刻。

    适值那时亢旱,青州地面,虫蝗为害起来。

    珍姑便剪一对纸鹊儿,放入自己田中,变成真的,把那蝗虫赶吃。

     邻舍见了,便去报官,道:“他家有妖法,定是蒲台一党。

    ”官府闻说王子函有些家计,作想起来,立刻出签拘人。

    王子函着急,与珍姑商量,送些银子入衙门,才得把这事捺起。

     珍姑对丈夫道:“我们这家业,来路太易了,自该有这飞来横祸。

    ”王子函道:“只这恶狗村里,也真住不得,我们却向那里去好?”珍姑道:“我和你原是河南人,不如重回故土去。

    ”随又道:“只是那里的人,晓得我家曾经从贼,越发要来寻事的了。

    ” 王子函道:“我们自到归德府去,有我母舅在那里,有些照应。

    可不胜似这里和考城县旧居几分么。

    ” 当下便把田产卖了,将银子带在身边,跟了几个婢仆,投归德府来。

    不一日到了那边,沈子成一见,心中甚喜。

    便问外甥:“向在那里?好叫我放心不下。

    ” 王子函只说原要到怀庆府,路上被贼人捉住,在山东耽搁了这两年。

    指着珍姑道:“他也是考城人,陷在贼中,做了夫妇。

    如今却得同来。

    ” 当下沈子成替他寻所小小房子,就在自己间壁。

    两家内眷,也时常往来,十分亲热。

     珍姑又拿出宿本来,在归德府开下个琉璃厂。

    珍姑性最灵巧,指点匠人,造出新奇款式的灯儿,才做下来,就有人买,又且得价。

    不上几年,做了大富之家。

    家中婢仆共有几百,却人人有业,都不是吃死饭的。

     珍姑调理的井井,每隔五日,把底下人做的生活,考较一番,勤谨的,赏他银钱酒肉;懒惰的,不是受杖,就是罚跪。

     到了那晚,给他们假,不作夜课。

    备些佳肴美馔,夫妻对饮个尽醉。

    叫丫鬟们在旁唱曲儿侑酒,好不欢乐。

     每年清明时节,把家务托付给沈大成,夫妻两个同到考城县上了王家的坟,又且去青州曹全士夫妻墓上拜奠。

     一年在青州祭扫毕了回来,从向日住的地方经过。

    那时晴得久了,干燥异常击只见那些妒忌他家的旧邻,恰正遇着火灾。

    男啼女哭,乱个不了。

     珍姑看了道:“他们心地好些,也不逢这天火;就逢了火,我也该出一臂之力相救。

    如今且自由他。

    ” 王子函道:“你有甚法能救得这火么?”珍姑道:“怎么没有,只是不值得救。

    那班人面兽心的。

    ”王子函笑道:“这是他们自己作弄自己,老天又恰恰今日烧他们,叫你我见了爽快哩。

    ” 夫妻两个,一路说说笑笑,回到河南。

    后来生下三个儿子,都能守家业。

    王子函夫妻俱各寿终。

    当年从贼巢中逃走一事,也颇有人知道,虽是嫌他舍得抛却父母,却也亏这一走,留得身体来收葬他父母。

    诗曰: 军旅摧残子死兵,还因有女葬而身。

     尚员异事原同道,何用时人漫拟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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