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朱天禄自居千户之职,日习弓马,训练士卒,夜缉盗贼,一境安泰,黎民歌颂不休。
过了二年,时当隆冬之月,在双龙镇上查夜,五更方回。
解衣而卧,偶得一梦,其兆甚凶,醒来心神恍惚,等待天明,叫丫鬟快请小姐出来答话。
丫鬟走至内阁,叫声:“小姐,不要织机,老爷请你说话。
”木兰道:“老爷夜来辛苦,今如何起得这样早?”即来父亲房内请安。
天禄道:“我儿且坐。
你父亲今日五更初头,偶得一梦,好生奇怪。
我儿负性聪明,必有妙解。
”遂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木兰道:“此梦先凶后吉,大喜之兆。
父亲梦与青羊相斗,扯断其尾,而羊心拖出,分明是个‘恙’字。
父亲明春当有重病临身。
忽有童子歌《采薇》之诗,此诗乃遣戍役之诗,诗中有云:‘不遑宁处,(犭严)狁之故。
’当有王命出师北征也。
‘忧心孔疚,我行不来。
’言日月久远,回期无定。
‘杨柳依依,雨雪霏霏。
载渴载饥,莫知我哀。
’是勤劳之甚,王事不可缓也。
那坠地羊儿忽化为熊,来咬父亲,是病痊而有生子之兆。
诗云:‘为熊为罴,男子之祥。
’”天禄听了,哈哈大笑道:“食君之禄,当分君之忧,虽有重恙,何足惧哉!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吾年已五十,晚年生子,亦复何憾!”木兰听了父亲之言,暗暗下泪,退入机房去了。
自此木兰早夜织布,日午之时,却向后园走马射箭,阴有代父出征之意。
到了新春时节,天禄往武昌节度使衙门贺节,尉迟宝林待以上宾之礼,天禄以职守自居,不敢抗礼。
宝林道:“我家富贵,当与兄家共之,奈何过谦!”留天禄在衙中住了数日。
家人朱明私将兵房科王鹤松,去年老家爷来省,他便追索规矩银子若干,说与衙中用事之人,宝林因而知道。
即书虎头牌挂于辕门之外。
书云:
兵科王鹤松,喝叱官长,妄作威福,仰武昌府重责除名,不许再充。
天禄知道,却责备朱明一番,辞了宝林,望双龙镇而回。
谁知武昌饮酒过度,兼之受了江上风寒,筋骨疼痛,日重一日,渐渐的卧床不起。
木兰见应了去年梦兆,心下着忙。
忽朱明报到:“大悟山丧吾大师来了。
”天禄命请进来,内室相见。
丧吾道:“老爷此病必是内外兼伤,未可痊愈。
闻知木兰孙儿,这些时在园中学习弓马,老僧少日曾学得一般枪法,我费二日工夫.传与你罢。
”木兰大喜。
学了二日,将七十二路枪法件件皆通,丧吾辞回大悟山去了。
又过了二日,木兰见父亲病势仍然如故,在床前时刻不离,或奉汤药,或奉茶水,略见天禄身心快畅,便向机上投梭,机声不断。
这一日,天禄见木兰母子在房中久坐不出,有吞声而泣之状。
天禄心中想道:我病料不至死,今日略见顺适,何为他母子在此愁肠万状,哭而不言?就开口问道:“将令既至,要我北征,尔等为何隐而不言?难道这是瞒得住的?”杨氏道:“相公何以知之?”天禄道:“去年青羊之梦,料今春必应,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