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状若液体、晶莹剔透的丝线,有些静止着,有些微不可察地发颤洛伦开门的动作触动了它们。
仿佛一个连着无数神经的眼球。
这是一个茧。
洛伦想。
毫无疑问。
一个茧。
他不愿细想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但他知道自己撞破了秘密天大的秘密,足以让他死的秘密。
他当机立断,拔腿就跑,却被一只手扼住了脖子,接着脚就离开了地面。
费尔德·尼亚兰加不知何时回到了这里。
他拽着洛伦像提一只轻飘飘的雏兔,或是拖一头待宰的牲畜。
洛伦憋得面色青紫,却力挣不开。
他听见费尔德发出一串怪音,令他头脑作痛。
【加餐了,风屋。
】
永昼用力一撕,将风屋的茧壳撕开一道缝隙,接着将手中的人类塞了进去。
他不知道这个人类死前见到了多恐怖的场景、承受了多疯狂的恐惧。
洛伦看见了白色巨茧中涌动、蠕动的肉汁,或者说一团无定形的血肉之蛹。
它涌现出触角的形状、眼睛的形状、足肢的形状,一切都模糊不清,一切都不可名状。
接着它张开一个黑洞,像是一张欣喜的大嘴
永昼将人类塞进去,看着他完全溶解了,捏吧捏吧又把茧上的缝隙捏了回去。
迷瘴和燃烧在搞什么,这么多人类。
他想。
又给风屋补充营养了。
涅兰加会夸我吧?他又想。
与此同时,地下室,母巢。
母巢的穹顶光滑如同蛋壳。
涅兰加睡在高台之上。
他侧卧着,蜷缩起身体,膝盖几乎贴住腹部。
没有孩子来打扰他,无论是体内还是体外。
而他还在流泪,泪水渗进了鬓发。
涅兰加在做梦。
他梦见彗星从他的肚子里发出细细的哭声,柔软的小脚隔着卵层抚摸生殖腔内壁的褶皱。
【不要让彗星出生,妈妈,不要让彗星出生,彗星不想离开你。
】彗星啼哭道,【黑猎隼是个逆子。
他会吃掉彗星。
黑猎隼吃掉了彗星。
】
【妈妈,】彗星哀泣道,【彗星只想死在你的肚子里。
】
场景一转,五彩斑斓的色块隐去了彗星的声音,出现在涅兰加面前的是一只成年高阶虫族。
他散落着金红色火焰般的头发,拿一块软布擦拭镰刀状的前肢,暗黄色的眼睛弯起来,露出一个熟悉的微笑。
“涅兰加,我是谁?是燃烧,还是永昼?”他贴着虫母的脸问道,发出吞咽的声音。
“或许,是吃掉了永昼的燃烧?”
“又可能,是吃掉了燃烧的永昼?”
“我是谁呢,涅兰加?我是谁呢?”
涅兰加惊醒了,发现一只虫族正垂首跪在自己身边。
是尖刀。
他见虫母醒来,紧张地咽了口口水,说:“我觉得您会饿,涅兰加。
”
“我想吃掉他。
”涅兰加喃喃道。
谁?尖刀想,也许是黑猎隼。
失控的个体,悖逆虫母意志的虫嗣,就该被虫母回收。
尖刀开口:“我”可以把他追回来。
涅兰加坐起身,捂住了他的嘴。
在尖刀瞬间的僵硬中,虫母的手以近乎漠然的态度滑到了他的肩上。
尖刀的拟态始终不够完美,一层人皮真的仅是一层皮,肌肉走向和骨骼分布全然与人类迥异。
涅兰加触摸着他,轻声说:“尖刀。
外族的尖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