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他的话,妈妈或许不会那么伤心。
没有人的生活会停滞不前,父亲很快收整好心情,投入他的事业之中,商恪自己也在成长,他长高了,变成熟了,只是开始不爱说话;他学了散打,因为他把商宁的丢失归结于自己的弱小和无力;他成绩优异,父亲对于继承人的要求和期盼如同一面镜子,他则完美映刻。
在时间的磋磨之中,突然有一天他们发现,曲曼疯掉了。
她开始大喊大叫,每天复演商宁还在时的场景,疯癫、滑稽,俨然不像一位端庄温婉的夫人。
这是一桩丑闻,商恪亲眼见证父亲为了这个消息不被泄露出去,从而影响到他的事业和口碑,就把母亲关了起来。
这样的以身亲范,为以后的商恪提供了完美且成功的例子。
提到家,商恪首先想到的是父亲冷言决断的要求,然后是曲曼疯癫的笑泪,家是指责、是囚禁、是凄凉的空荡、是四分五裂的花瓶。
总之不是语文课本中描写的那般,温馨但虚假,所以商恪不会受到任何的蒙蔽和欺骗,他早已见过家最真实的样子。
家的本质,是怨,是恨。
顺利从重点高中毕业后,按照父亲下一步的安排,商恪将出国继续学业,临上飞机前他仍在赌气和期盼,父亲或者母亲能给他些许的关心,哪怕一句,可在异国他乡打开手机发现短信消息空空荡荡时,他又耻笑自己的天真。
他为赌气,为求证,不花家里的钱,不与父母联系,勤工俭学,把自己累垮,学着做饭,半夜进了医院,他的身体坏掉,心也坏掉了,只能用薄情寡义将自己伪装起来。
不该求的,再去乞讨,只会变得可笑。
回国后商恪就放弃了曲曼能馈赠他些许亲情的念头,他沿用父亲的做法,将曲曼关在家里,给她锦衣玉食。
善始善终,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找到商宁,商恪这么做想的仅仅是让曲曼消停一些,他不想再为那些琐事花费太多的精力,正巧有一个契机,于是商恪委托了春雨医疗器械的董事长段双叶,他本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没想到真的会有消息。
几个月后应再芒的资料送到了他的办公桌上,连同几张他近况的照片,很明显是偷拍的,商恪拿起照片垂眸看着那人的面容,是一张不错的脸,眼睛圆圆的,笑起来有伶俐,或是柔柔的笑意,嘴唇很饱满,脸颊有一颗小痣,记忆太遥远,商恪已记不起,长大后的商宁是这个样子吗?
商恪一遍遍翻看着手中的照片,这一张应再芒困倦地打着哈欠,这一张他懒散地靠着墙壁,指尖夹着一支烟低头玩手机,这一张他目送开车的人离去,笑容讨好逢迎。
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