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来一阵令人战栗的痛苦。
可身体上的痛楚又如何与心灵的痛楚相比?
他无奈放弃,只得叹了口气,抬眸望向慕朝游,“朝游。
你当真便这般恨我么?”
鲜血染红了他胸前的衣襟,同时也染红了慕朝游的双手。
王道容的双眼仍是漆黑的,镇定的,那眼里没任何怨言,只微微有些黯淡。
慕朝游怔了怔,忍不住闭上眼重整了心绪,这才睁眼与他对质,“谢蘅,你是不是骗我?上疏治他死罪。
”
王道容不答反问:“你怎会知晓?”
慕朝游一言不发。
有谢蘅前车之鉴,她知晓这人心冷如冰,十多年的情谊他从未放在眼里,只怕牵连到刘俭。
孰料,王道容不待她开口,便自己说出了真相:
“你见过了刘俭。
”
这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慕朝游继续问:“入京之后,你是不是仍暗中派人跟踪监视我。
”
王道容承认:“何展之乱方平,城内不太平。
有人想对我出手,容怕你受我牵连。
”
这也解答了她另一个疑问,为何那天她巧遇谢蘅,他来得会这么快。
“那小婵呢?”如果说,问前面这句话时,她尚能保持平静,提及小婵,慕朝游苦苦压抑多时的怒火终于忍不住爆发了,有几分失态地质问道,“小婵走得这么仓促到底是不是你授意?!她跟她表哥路上遭劫杀又是不是你所为。
”
她望向王道容的双眼,心底说不上来是希望得到他肯定还是否定的答案。
如果他否定,如果他否定……她说不定当真会放过他,替他疗伤,打断他的手脚,将他囚禁在身边。
可王道容却直言不讳,说了轻巧的一个字。
仅仅这一个字。
“是。
”
“为什么?”这一个字仿佛是火星子落到了火绒上,顷刻间便点燃了慕朝游内心的愤怒,压抑的怒火熊熊烧过四肢百骸,烧得她骨肉都发痛。
她睁大眼,怒问道:“谢蘅与你有竹马之谊,小婵伺候你多年,王道容,你难道没有心吗?!”
对上她的愤怒,王道容仍是一片水泼不进的平静:“朝游。
容说过,这世上仅在乎你与阿砥两人。
”
此时此刻,他脸上的表情俱都消失了。
重逢后,王道容常常微笑,清风朗月,温润如玉。
可利剑在胸时,他脸上的表情却都消失了,面无表情,没任何表情,没任何喜怒。
那精心矫饰了六年的人皮,此刻终于被他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