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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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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死来的。

    ”冷淡一笑,“我以为你只会认死理,想不到你也有放弃的时候。

    ” 宋慈是为天下所计,方才烧掉了那一方绢帛,在最后一刻放弃了追查到底。

    韩侂胄竟隐隐然为之触动。

    他掌权十年,大可贪图享乐,却一心北伐,志在恢复中原,又何尝不是为天下所计?宋慈不惜得罪他,受尽各种阻挠,冒着身死命断的危险,一直查案至今,那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而他用尽手段,从一个韩家的旁支外戚,一步步走到今天,只为建那不世之功,留那万世盛名,又何尝不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宋慈只是一个小小的太学生,身无尺寸之柄,为了追查亡母一案的真相,一路走来受过多少冷眼,付出过多少代价,只有宋慈自己知道,而他又何尝不是如此?他原本只是一个恩荫武官,始终被那些科举出身的朝臣看不起,以至于年过四十,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知閤门事,那些把控大权的朝臣只知贪图安乐,不思进取,让他看不到任何建功立业的机会。

    他可以只做武官,可就算他把武官做到头,又能如何?他不想像岳飞那样,矢志北伐,却被朝臣掣肘,被圣上猜忌,以至于功败垂成,受那千古之冤。

    唯有不择手段,将大权揽于一身,才有机会去实现自己的抱负。

    这一路走来,付出过多少代价,跨越过多少阻碍,只有他自己知道。

    朝堂上那一帮帮腐儒,只知道阳奉阴违,从来不知同心齐力;太学里那一批批学子,只知道与他唱反调,从来不会建言献策;家中独子鼠目寸光,只知道飞扬跋扈,从来不懂为他分担;他容忍过虫达,放任过刘扁,可这些人不知收敛,反而只知道得寸进尺,变本加厉地威胁他;原本以为除掉了虫达和刘扁,从此便可高枕无忧,哪知突然又冒出来个何太骥,竟敢明目张胆地要挟他;他以为何太骥是从刘鹊那里获知的秘密,派夏震助李青莲缢杀何太骥的同时,逼迫刘鹊交出虫达留下的证据,哪知刘鹊宁肯自尽也不交出来,他这才意识到证据不在刘鹊那里,于是当得知皇帝已口谕宋慈追查虫达一案后,他便暂且留了宋慈一命,想着借助宋慈之手,将与虫达相关的人和证据都挖出来。

    他想尽办法试图抹掉的证据,如今终于在他眼前化为灰烬,十年来的忐忑不安,至此终于可以放下。

     但是他想不明白,自己执掌天下权柄,明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为何这些人总是不知天高地厚,一个个地跳出来与他作对?为何自己身边尽是赵师睪这等溜须拍马之辈,如乔行简那般有真才实干的官员,明明是他亲手提拔起来的,却总是莫名其妙地站到他的对立面?为何何上骐那样的忠勇之士,宁肯剃度出家,隐姓埋名,甚至抛却性命来行刺于他,只为报效虫达,却不肯效忠于他?更有宋慈这般心志坚定、身负大才之人,却终究不能为他所用……他好长时间没有说话,就那样看着宋慈,心中想了太多太多。

     “你走吧。

    ”不知过了多久,韩侂胄开口了,“你这样的人,与我倒有几分相像,杀了实在可惜。

    刘克庄、辛铁柱那些人,只要不再与我作对,我会放了他们。

    你走之后,我会一直派人盯着你。

    我在朝之日,或者说当今圣上在朝之日,你就别想再为官了。

    你所负之才,就留给下一朝吧。

    ” 宋慈一心求死,静待刀剑加身,听得此言,睁开了眼睛,有些诧异地看着韩侂胄。

    韩侂胄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唤入夏震送宋慈离开,尤其叮嘱不是送宋慈离开南园,而是送宋慈离开临安。

    他本人则站起身来,拾起那柄宝剑,独自步入后堂,只留下那一只已经冰凉的手炉孤零零地摆放在原处。

     宋慈不再多言,向韩侂胄的背影行了最后一礼,转过身去,走出了归耕之庄。

     临安城的这场雾,长久没有散去,直至正午将近,仍是蒙蒙的一片。

     清波门外,西湖岸边,宋慈与桑榆告别,准备回建阳了。

    他没有回太学收拾行李,那些书籍衣物,已没有带回去的必要。

    宋巩已雇好了车,在城门外等着他。

    夏震带着几个甲士站在城门旁,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桑榆朝府衙的方向遥指一下,比画了见面的手势,脸上带着不解之色。

     她是问为何不等刘克庄和辛铁柱出狱,见过面之后再走。

    他摇了摇头。

    他不愿对刘克庄和辛铁柱有任何隐瞒,可韩侂胄的秘密是什么,虫达留下的证据又是什么,他又不能对二人说出来。

    他心里明白,韩侂胄能放过他,不一定能放过别人,刘克庄又是他的至交好友,与之再有过多接触,难免韩侂胄不起疑心。

    所以相见不如不见,之前司理狱中那一面,就当是最后一面吧。

    他托桑榆等刘克庄和辛铁柱出狱之后,帮他带一句话,让他们二人永远不要去建阳找他。

     除此之外,宋慈把所有的钱财留给了祁驼子。

    宋巩当年受虫达威逼,为了保护年幼的宋慈,不得不匆忙离开临安,没来得及报答祁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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