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香樟一条分枝上,正躺着一个身着鹦鹉绿及胸襦裙的女子,那女子似乎喝醉了一般,躺在树上摇摇晃晃,却怎么也不见掉下来。
她正是红珊。
因为那衣服和枝叶的缘故,她藏得隐蔽。
此刻她下巴枕着胳膊,一只手正朝沈先生的身后伸着,那纤细白皙的手指在夏夜微凉的空气中轻轻点着,仿佛在描摹着沈先生的背影。
柳生看见,红珊微红的脸上此刻带着点点笑意。
沈先生正无言地望着前方的闺阁,而红珊,则无言地望着沈先生的背影。
他俩的眼神都是那样温柔,几乎可以掐出水来。
那睡在古香樟上的少女仿佛一只美丽的树妖,胸前那鹅黄的绸带掉落下来,同那只伸出樟叶的手缠绕在一起,显得那样孤单。
“小郎君,你在这里做什么?”背后突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接着一只手拍在柳生的肩上。
柳生吓了一跳,低呼一声回过头去,见是徐伯。
拍了拍胸口,他解释道:“实在是抱歉,我本来想上茅房,没承想走错方向到这里来了。
”
徐伯微微一笑:“不碍事。
”然后他抬眼远望,也看见了沈先生。
沈先生并没有发现他俩。
柳生疑惑地指了指远处的人影。
老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莫说老朽心肠冷硬,每日只让他这么远远地看着小姐。
”
“是徐伯准他来的吗?”
徐伯点点头:“不让他来,他也会想尽办法来的,不如就让他在楼下看着,也打扰不了小姐。
这沈先生是我家去年请来的账房先生,穷书生一个,不想却和我家小姐两情相悦……当真是冤孽啊。
”
“安老爷不同意吗?”
“哪里会同意?安家是锦州首富,而那沈先生什么都没有,拿什么给小姐幸福?小郎君,安老爷和徐伯我都是过来人,这婚事不单单是靠感情,感情再好,最终要归于柴米油盐的。
小姐娇生惯养,连洗脸时的方巾都不曾自己拧过,怎能和那个书生去过穷苦日子呢?老爷宝贝这个女儿,本想将沈先生赶出去,是我力劝才保下的他。
如今小姐尚在病中,他俩更是不可能了。
”
柳生黯然道:“可我看他模样凄凉……”
“他俩就如这宅子中栽种的晚春杏花一样,花期极长,从春日一直开到盛夏,待花落了却不会结一个果子。
他们也是没有结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