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都在这观中!此前的种种,皆是出于梦境!他自龙虎山到人间游历,其间遇到过诸多怪事,却没有这次做梦来得奇怪。
他本无意去往那蜃城,在梦中他却进了蜃城,还进了那间神秘的药铺子,而在那药铺子里,他竟然做了一个梦中之梦,其经过之离奇,让他这个做梦人都不敢相信!忽然间,他似乎想到什么一样,猛地低头朝自己的前襟看去,看见自己依旧身着白色道袍,不禁松了一口气。
他记得自己在那梦中,从蜃城出来的时候还是穿着白先生的衣服吧?
这真真实实、虚虚幻幻的梦境让陆之询十分疲惫,他从稻草窝里爬起来,借着从破屋顶上泄下的星光,看见那三个天尊像还是非常干净,显然是自己在前会儿才擦干净的。
他又走到道观外,看见星辰漫天,耀眼闪烁,显然还未过夜半。
接着他大跳了几下,然后又高吼几声,确定自己身处的世界十分真实后才安下心来。
“难道是那蜃城中的白先生知我不欲去往那蜃城,所以在梦中请了我去,还叫阿纯姑娘等在城门口接我去往十二瞬?”想到这里,陆之询又摇头了,“……我这是怎么了?竟对梦中的事情认真起来。
”他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盘腿坐在院子中,早已没了任何睡意。
他不知道,在他方才睡过的稻草堆的旁边,一个精巧的梨木盒子安静地放在那里。
夜深露重,万籁俱静。
陡然间,那盒子上散出一道温润的光泽。
十二瞬·志怪一完
志怪二·归墟
一十月寒衣
山明水净夜来霜,数树深红出浅黄。
十月寒衣时节,蜃城的妇人们早早就提着五色纸和金橘糕,架着青牛小车到城外祭祖去了,此时天气渐凉,合欢树早已没了粉红色的花朵,连枝叶都黄透了,一串串细鳞般的黄叶掉落在白石街道上,宛若黄昏细密的光线。
这日舒家的小儿子穿着娘新做的红缎棉衣和绿缎裤子,正伸出两只短胖的手臂接过装满油糍的大瓷盆。
油糍小摊前,舒家孩子的娘嘱咐道,“小心点,别撒了啊。
”
“知道啦!”舒小幺将大瓷盆顶在脑袋瓜上,上蹿下跳地跑开了。
他今日穿了新衣裳,十分高兴,一溜烟地跑了好远,哪知他人矮心急,跑得太快,竟一下子撞在一个人身上。
舒小幺给结实地吓了一跳,急忙赔不是:“啊,真是对不起了,这位大人!”
“不碍事!”那人很豪爽地原谅了他,末了还笑眯眯地俯下身来问他:“小奶娃儿,问你一件事情,你知道这蜃城里的白先生住在哪里吗?”
舒小幺疑惑竟还有人不认识白先生的,费力地抬起小脑袋来一瞧,见那人穿着一身灰扑扑的僧袍,手拄一柄古旧的黄铜法杖,脚踏破烂草鞋,连个像样的行李都没有,一副贫穷至极的模样,但他,或者说这个和尚,却是个胖和尚,圆圆的脸,小小的眼睛,带着笑,面容和弥勒佛倒有几分相似。
他一手握杖,一手紧紧扣住腰间的一个大酒葫芦,生怕谁会抢去一般。
舒小幺不是没见过和尚,但一见了这胖和尚,他先是受惊一般打了一个嗝,然后顶着大瓷盆在原地跑了几个小圈,发现根本没有地方藏后,万般无奈下只得丢了瓷盆,小白眼一翻,硬邦邦地躺在地上装死了!
那边油糍摊上,舒家孩子的娘看儿子丢了瓷盆,还莫名其妙地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