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前方的路边传来一阵吵闹声,伴着哭喊。
马车走过,透过细竹帘,我望见一个男子神色激愤,大吼着什么。
跟他对吵的人似乎是个牙人,二人拉拉扯扯一个哭泣的女子,似乎在争抢。
我的目光定在他们身上,忙开口道:“管事,停车。
”
管事叫驭者停下。
“夫人,可有看中之人?”管事问。
“那二人争抢的女子,去问问。
”我说。
管事讶然,应诺一声,过去询问。
没多久,他回来道:“夫人,问过了。
那女子与男子是兄妹,父亲病重,女子自愿卖身给牙人换钱救父。
如今兄长找来,口称不知情,硬要抢回女子。
”
原来如此。
我说:“你去告知牙人,我买这女子。
”
管事吃了一惊,犹豫道:“夫人,这人市上还有许多,夫人可要再看看?这女子家中有纠葛,只怕牵扯不清。
”
“无妨。
”我说,“你去向牙人问价。
”
管事应诺,再转身走过去。
争吵的声音蓦地停止,我看到牙人满脸喜色,向管事唯唯行礼。
女子的兄长却脸色大变,看向这边,一甩手,冲冲地朝马车走来。
车旁的家人见势不妙,忙上前拦阻。
男子浑身怒气,跟家人推搡,正要开口,我已经把竹帘撩起。
四目相对,男子看到我,脸色从大怒转为大惊,嘴巴半张地定住。
“阿焕。
”我朝他道。
雍都的南面,窄巷交横,是贫民和无家可归之人的聚集之地。
乞讨者遍地,到处是哭号的哀声。
这里比人市更加肮脏破落,草棚比比皆是,地面污水横流。
恶臭伴着苍蝇团团飞起,到处是躺在草铺上面黄肌瘦的人。
“夫人,此处脏乱不可久留,夫人还是回去吧。
”管事皱眉看着四周的凄惨,对我劝道。
领路的阿焕回过头来,看着我,脸色踌躇,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
“女君……”他吞吐道,“此处……嗯……不是女君该来的地方。
”
“无妨,走吧。
”我说。
阿焕的家在一个宽不过丈余的巷子里。
说是家,不如说是个窝。
小小的院落里面搭满了棚子,挤着近十户人家。
“我等在雍都无落足之处,只得租住于此。
”阿焕小声道。
他的妹妹阿元低着头,眼角还挂着泪痕。
我的目光掠过杂乱参差的草棚和人脸,没多久,定在不远处一张草铺上。
李尚,我家从前的管事,现在就躺在那里,头发蓬乱,在脏黑的被子下露出死气沉沉的半边脸。
“父亲,”阿焕在他身旁蹲下,声音哽咽,“父亲,女君来看你了……父亲醒醒,是女君……”
那侧脸似乎动了一下,我走过去,只见李尚蜡黄的脸上,耷拉的眼皮缓缓开启。
他的眼眶深陷,从前那矍铄的双目现在像两口古井。
可在看到我的那一刹那,瞳仁里忽然聚起光芒,像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