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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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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下午。

    阿焕早就起床,正在洒扫,屋里屋外都变洁净。

    他手脚利落,真似个田螺姑娘。

    真是个少爷么?

    为什么会干粗活?

    丁小粥迷茫。

    大病初愈,阿焕清瘦到略为脱相。

    身上罩穿一件蛋壳青的廉价布衣,显得空荡,竟有几分书生般的文弱气质。

    白长庚也爱穿这颜色。

    晃眼丁小粥还以为看到先生。

    皂荚树的繁枝密叶给阳光剪成花斑,印了阿焕通身。

    他甫从死中挣出,躯体仍不精神,唯有一双眼睛明烁发亮,一见丁小粥,像小鸡仔见到母鸡。

    迭声地唤:“小粥。小粥。”

    丁小粥先关心:“怎么又干活?你病还没好。累不累?”

    阿焕:“成日躺在床上,闷得慌。”

    他直起脊梁,展开双臂,身长鹤立。

    端的一副好身材。

    宽肩,猿背,臂膀甚是魁伟。

    丁小粥用花生、核桃、芝麻给他熬核桃粥喝。

    入夜,床板上。

    丁小粥半坐在阿焕身后,给他梳发,如个老医师,摸遍他脑壳每一寸,一边摸,一边问:“这里疼么?那这里呢?”

    不晓得事一定是脑子出问题。

    他想。

    他千方百计地试图找到病灶。

    可无论他摸头皮的哪儿,阿焕都说有点疼,让他再帮忙多揉一揉。

    阿焕耳朵红红。

    这公子哥!

    一定是娇生惯养长大,有点头疼脑热都觉得生了大病。

    揉得丁小粥手指酸痛才停歇。

    他喋喋不休地问:“有没有出现一点记忆?”

    顿时,阿焕讪笑:“还是空白。”

    丁小粥心急,瞪住他。

    阿焕坦然回望,一双眼睛长睫黑瞳,明澈无邪。

    丁小粥像被戳破的皮囊,泄了气,他说:“你就不想回家吗?你大概是个富户少爷,只要回家,锦衣玉食从此无忧。怎么是我急,你就不急吗?”

    阿焕诚挚说:“托赖你救我,你的恩情我没齿难忘。”

    他眨眨眼,笑起来:“我也不知我为何不急,总觉得,记不起来也不妨碍。还仿佛有种再世为人之感,从此海阔天空了……”

    没说完就打住。

    鉴貌辨色,他发现丁小粥并不高兴,于是闭嘴。

    12

    避开阿焕。

    丁小粥躲在厨房数余钱。

    他晃了晃他的小陶罐,叮当响,已经不剩几个。

    有点想哭。

    他已经山穷水尽,而阿焕脑子一直不好,找不回家。

    所谓的酬金也成了水中捞月。

    就算哪天阿焕记起来了,那也是以后的事。

    他得先过好眼前。

    明日必须重新出摊。

    早些睡罢。

    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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