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选定下了,一定即刻回禀。
”她笑了笑,接过黄门送来的茶,恭恭敬敬呈到了太后手上,“少府是外家,所幸母亲没有交代他,万一和丞相正面为敌,到时候怕连累梁氏。
现在朝中无波无澜,我料想册立皇后一事没人反对。
不过还是有些忌惮,恐怕最后丞相又不依,那也只能由他了。
”
梁太后听了怅然,“陛下就是太善性,因此总被人欺凌。
揽权容易放权难,人的欲求无止无尽,你今日给他一座城,他明日想要一个郡,后日便想要整个天下。
你还需提防,只怕为你立后,是为了暂时堵住悠悠众口。
真如此,咱们还是要想想法子的……”说着顿下来,见少帝面上有忧色,转而又宽慰他,“我不过一说,也许未必是这样的呢。
无论如何,这总是件喜事,陛下且高兴些。
我还记得你幼时在他门下,他画了画儿教你学问――‘力有不逮,则需借力’。
朝中三公九卿不能相助,逼不得已时还有各路诸侯。
先帝曾同你说过,松弛有道,则可平衡天下,陛下还记得这句话吧?”
扶微自然是记得的,也记得小时候不愿意读书,丞相把历代帝王如何励精图治的故事画成画儿教导她。
现在回想起来,心头依旧有种奇异的感觉涌动,说也说不清楚。
她对丞相,其实并没有外人理解的那样处得紧张,只是立场不同,难免有敌对的错觉罢了。
丞相掌控朝政整十年,她也确实足足忍了他十年,但是她很有雅量,觉得你死我活大可不必,只要把大权拿回来,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丞相这人……怎么说呢,再跋扈她也没有真正恨过他,反而好奇没牙的老虎不知是什么样。
长期被压制,会生出些古怪的念头,她很欣赏他那种耀武扬威的做派,也期待看到他被制服后的模样。
如果你喜欢一个人,靠讨好和示弱,永远不能令他注意你。
必要变得足够强大,和他势均力敌,他才会真正正视你……
是啊,再恶的人,也有善的一面。
譬如他画的那些童真稚气的画儿,太师做到那份上,总算是花了心思的。
因为他的独断,朝中对他的评价大多不好,扶微倒觉得没什么,不管承不承认,他们其实是同一类人。
丞相冷厉,事事做绝。
她呢,顶着一张懦弱的脸,暗里獠牙毕露。
“先帝的教诲,我从来不敢忘。
”她含笑道,“母亲也同我一样……这乐城殿,让您想起什么了罢?”
梁太后沉默下来,终是长长一叹。
“我与先帝缘浅,只记得当年受封,就是在这乐城殿上。
”
有一种遗憾叫错过。
太后和先帝的故事,扶微曾经听老宫人无意间说起。
大殷的联姻,通常在宗室和望族之间进行。
太后嫁给先帝时,先帝刚刚封王,贵女和皇子脾气不合,婚后的生活简直可以用势同水火来形容。
成婚九年,对垒了七年,视彼此为眼中钉肉中刺。
太后甚至没想到,他称帝之后,会大发慈悲把她迎入长秋宫。
如果一早预见爱情会变得那样浓烈,还情愿蹉跎七年岁月吗?太后说起这个就有些凄恻,“这世上最难看透的就是自己,不要因为固执为难自己,否则后悔可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