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微暗暗欢喜,兜了这么大的圈子,总算引到正轨上来了。
她笑得意味深长,“故有子……这么说来自今日起,我就不是孩子了。
相父前阵子身上不豫,我原想请相父入禁中,又恐相父不便。
今天相父既然来了,说完了私事,我可否再与相父谈谈国事?”
丞相颔首,“主公请讲。
”
她比手请他坐,为他斟了一盏茶送到面前,和声道:“自即位以来,我蒙相父多番照顾,相父待我亦师亦如父……相父可记得我的年岁么?”
她五岁登基,视了整十年的朝,王侯将相们没有一个不知道的。
可是那么精明的丞相,这上面竟装糊涂了,“若臣没记错的话,主公还未及笄罢?”
扶微也不恼,含笑说:“相父国事纷扰,忘了今年十一月,我就年满十六了。
”
丞相很惊讶,“光阴荏苒啊,一转眼主公竟这么大了!”
“正是呢。
”她显得十分无奈,“大殷有祖制,帝王十六需选后,到了我这里,总不好乱了章程。
我目前的处境,相父都看在眼里,越是有隐情,越不敢轻慢。
别人不知我,相父知我。
别人不怜我,相父怜我……我再三思量,恐再为相父添麻烦,莫如禅位的好。
”她抬起眼,把那片灼灼的光含进了眼底,“夏缨侯源堰,魏世子源养正……相父看,谁更合适?”
第3章
确实是这样,大殷帝王十六岁册立中宫,一旦娶亲,则意味着成人,摄政大臣必须归政于帝王,自此之后君君臣臣如天堑鸿沟,再也无法逾越了。
丞相不是个迟钝的人,她出口问他记不记得她的年纪,他就料到她在打这个主意。
也是自己疏忽,习惯了她的沉默和隐忍,几乎要忘了她的存在。
如今她以退为进,拿禅位来逼他表态,可见早就做好了准备。
他抬起眼,终于好好打量了她一回。
灯下的少帝身着中衣,束着头发,即便不在朝堂上,打扮依旧是男人样式。
论眉眼,她小时候不怎么出挑,那时他还奇怪,她的父母都不难看,为什么她的眼睛鼻子长得那么含糊。
但年岁渐长,那平庸的五官被抻开了,显出一种殊异的美。
不是寻常女孩子的婉约和烂漫,是帝王气象覆盖了红妆,隐隐透出肃杀之气。
他这才发现长于他手的孩子渐渐把控不住,她想自立于天下了。
他吸了口气,“禅位之事非同小可,这是臣第一次听主公说起,也希望是最后一次。
”
少帝垂眼说是,“若非走投无路了,我也不敢贸然同相父说这个。
当年先帝将我托予相父,源氏各路诸侯虎视眈眈,朝廷能维持到今日,全是相父的汗马功劳,我虽不说,心里也知道。
相父为了大殷,将近而立依旧孑然一身,我才这点年纪就急于娶亲,实在有些不像话。
可是帝王之事,关乎社稷,这点相父比我更明白。
我如今实在是太难了,无动于衷,怕朝臣们非议。
果真立后,我自己这模样……如何对得起人家?相父是我恩师,教我治国经略、处世之道。
倘或今日相父处在我的位置上,相父又当如何呢?”
所以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句话不是没来由的。
丞相沉默了下,倒也爽快,“自然一切以大局为重。
不知主公心里可有合适的人选?三公九卿中哪家的姑娘主公喜欢,臣保媒,为主公迎入长秋宫。
”
简直顺利得出人意料,扶微原本还在思量怎么应对他接下来的刁难,没想到他竟一口答应了。
莫不是有诈?容易过了头,反倒不可信。
他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