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手能及。
他脑中没有半分刚醒的混沌,好似又回到从前的清明,能够清晰地感知到一件事。
“遥歌,我要走了。
”
大限将至,他再留不得。
季遥歌不说话,只是继续遥望星空。
他轻抚她的发:“和你说的那些,你都记清了吗?方都进入虚空,妖楼便找不到你,这里是安全的。
方都的法阵不限返虚以上的修士,你如今已返虚后期,且乖乖留在方都,将龙丹与我的力量完全消化,再找机会将塔中余下的天地二卷吸收,借虚空之力渡劫飞升,可脱妖楼之掌。
”
她似乎点头,又似乎只是在蹭他的胸口,还是未出声。
“离开万华之后,好好修炼,若无万全把握,就别再回来。
”他垂头,下巴抵在她发间,“替我……好好看看星河瀚海。
”
“玄寰。
”她忽然开口,“我问你,你说我飞升后历万年修行,也许能找到对付天书妖楼的办法,那么我有没可能找到起死回生的办法?”
他迷惑望去,对上她充满期待的眼,似乎只要一点点谎言,她就能撑过这无边黑暗。
“也许有的。
”他淡道——一万多年,她终究会在漫长岁月中一点点遗忘,那么这点小小的盼头,便是苦涩里的些微甘甜。
她笑了,对这个答案很是满意,又问他:“天上那么多星辰,我要是飞升了,会到哪里?”
玄寰随她的手遥望星空,倦意弥漫,头便缓缓歪下:“不知道,我也没有去过。
”
很多年以前,他曾经告诉她,宇宙浩渺,星系繁多,他们脚踏之地,比之宇宙也不过是尘埃如星。
所谓飞升,也许只是从一颗星辰,去往更庞大更神秘的星辰,而那里有无数未知等待探寻。
她也曾问过他——“你境界比我高这么多,以后必会早我一步踏上飞升,星河瀚海,你会落到哪颗星辰?”
她还曾说——“你怎知一朝飞升,我们必会落在同一星辰?万一我与你之间隔着星河瀚海,分执两头,永远不能再相见呢?”
星河瀚海,是这世间最难跨越的距离,她能以指丈量,可那点距离却永难企及。
那时他的回答是——“若我真要找一个人,即便是星河瀚海,我一样能造舟横渡,所有存在的距离对我而言,都不是阻隔。
”
“造舟渡海,横跨星河。
玄寰,这是你给我的答案。
”
“你……想说什么?”他似睡非睡的眼有瞬间亮起,他想跟随她的思路思考,却发现自己已经很难再去思考这些复杂的问题。
力量被抽空,脑中渐渐空白,季遥歌的身影变得遥远,只有她若有似无的声音缓慢地响过。
“没什么。
只是想告诉你,我也会有执念,并且,很深。
”
他的谎言,便是她的执念。
抚在她发间的大手滑落,男人的眼闭上。
蕴了许久的泪,绵绵不绝滚过脸庞,似春雨,洒进魂海,滋润了干涸魂魄,幽精顷刻间枝生叶展。
在岁月未知的某个时刻,未曾生长的幽精,早已根深如脉。
方都破虚而入前的第七天,玄寰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