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也是她们的交易高峰期。
但这天她没有立刻走,还拒收刘元的银两,说哥我今天不收你的钱,说完就依偎着刘元躺下,脸蛋紧贴着他的胸膛,刘元劳作之后不胜疲乏,闭着眼,心里一跳一跳的,感觉到程露的睫毛在胸膛上眨呀眨的,轻软、温柔,微微有一点痒。
昏昏欲睡之时听见程露嘟嘟囔囔地问他:“哥,你说我不做小姐了好不好?”刘元一下子精神起来,说你不做小姐做什么,去工厂里打工,你又受不了苦;到办公室当文员,你又没有学历;回家吧,你后妈又老欺负你。
说完叹了一口气,摩挲着她光滑的后背想:命运这东西是没得挑的,吃多少苦,受多少轻贱,早有定数。
心里不觉怜悯起来,轻轻抱了她一下,还在她脑袋上很响地亲了一口。
程露没再说话,过了一会儿,她开始在黑影里窸窸窣窣地穿衣服,刘元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句:“要走了啊?”程露没回答,几下穿戴整齐,走到门口啪地把灯打开,灯光刺眼,刘元用手背揉了一下眼睛,看见程露一身黑衣站在门口,灯光像瀑布一样照在身上,显得她格外的圣洁和庄严,像一个被遗落在暗夜里的天使。
刘元看着她,一瞬间恍惚起来,像是忘了一件重要的东西,却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程露直直地看了他一会儿,轻轻笑了一下,然后关上灯,哐啷哐啷地走了出去。
乍明还黑之时,那个笑容像是凝固了,在黑暗中越放越大,像花一样绽放在刘元渐渐睡去的心里。
这是程露在刘元世界里的最后一个镜头。
回深圳的飞机上,刘元看着窗外层叠起伏的白云,想起程露有点难受,想这孩子挺可怜的,父亲是酒鬼,又摊上个凶恶后妈,走上这条路也是逼不得已。
自己真应该帮帮她,其实在公司里安插一个前台文员什么的并不是难事。
心里打定主意要把这想法告诉程露,但是要告诉她,以后就是上下级关系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
回到深圳已经是晚上了,外面是泼天的大雨,刘元跳下中巴,湿淋淋地往家里跑,心想今天要把程露叫过来,几天没见了,还真有点想她。
爬到四楼,一边找钥匙一边还得意洋洋地想,帮程露安排了工作,她定会知恩图报,估计今天可以免费享用,当VIP多好啊。
门打开,刘元提着大包小包走进去。
屋里像被洗劫过一样,他的长虹彩电、健伍音响不见了,衣柜的门大开着,他的皮尔卡丹西装、金利来领带全都不见了,到处都凌乱不堪,他的枕头掉在地上,上面有一个粗大的脚印。
在程露无数次躺过的床上,横放着一张纸片,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哥,对不起。
”再也没有下文。
刘元一屁股坐到床上,两手哆嗦着点上一支烟,抽了一口,心里像有什么突然炸开了,脑袋“嗡嗡”地响,他一掌推开窗户,探身出去,对着窗外声嘶力竭地喊:“我,我×你妈!”
窗外,是黑沉沉的夜和遮天盖地的雨。
深圳像一叶孤独的小船,正在雨和夜的海洋里飘摇、颤抖,渐渐倾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