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皇子剃度啊?何况这位是元嫡长子,真给大皇子剃度了,他们的脑袋也就不用再在脖子上挂着了。
大皇子说了:“既是前世冤孽,待儿臣在庙里赎清了前世罪孽,想来就可荣登极乐了。
”
大皇子硬着来,方太后也不软啊,直接叫人拿绳子要上吊,嘴里道:“修来这等儿孙,哀家不如去见先帝,起码清静,也省得皇帝左右为难。
”说着,又哭先帝。
能有这等老娘这等儿子,昭文帝也不是善茬啊,他当机立断地躺龙床上只剩一口气儿了。
太医天天一张哭丧的脸往太后那里报忧不报喜,太后顿时不上吊了,大皇子也从天祈寺回来了。
就这么着,太后依旧找碴儿痛骂大皇子,哭道:“皇帝不病你也不来,你安的是什么心?”不会是瞧着皇帝要死了,来等着皇帝咽最后一口气儿,自己好登基做主吧?
大皇子哪里受得了这种话,阴恻恻道:“若是皇祖母想看孙儿安的什么心,请令内侍寻把刀来,孙儿挖出心来给皇祖母看,以示孙儿忠贞。
”
这种话,当真吓不到后宫的胜利者方太后,方太后寸步不让,怒道:“那你就挖出来给哀家瞧瞧!”
大皇子受了多年的窝囊气,忍无可忍之下,直接翻脸,怒道:“我穆赢以亡母之名立誓,若父皇有个万一,我定以身相殉!”
大皇子到底年轻,气势正盛,一声怒吼压得方太后一时颓了。
大皇子振声道:“如此,皇祖母定不会再疑我之心吧!日后,太后想立谁为储便立谁为储,就是太后把穆家江山交给姓方的,我也眼不见为净!”诛心之话,谁人不会说!大皇子撂下两句狠话,转而去服侍病中的父亲了。
方太后要死要活,自然有丽妃与五皇子解劝。
其实,纵使没人劝,方太后也舍不得死。
昭文帝的病转好,秋后算账,嗔着大皇子口无遮拦,赏了大皇子二十板子,抬回去养伤了。
其他几个略大的儿子,如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因侍疾有功,皆得了昭文帝的赏,除了金银之物,还有自己相对应的王爵与封地。
昭文帝对朝臣道:“朕突然重病,想到先帝临终前将江山交到朕的手里。
朕若有个万一,尚未立太子,江山社稷尚未有个交代,纵使到了地下,也难见先帝。
今皇长子,孝温皇后嫡出之子,于诸皇子中身份最为端贵。
虽年纪尚轻,需好生磨炼,好在,朕还能多带着他熟悉朝政,就是诸爱卿,亦要襄助太子,保我东穆江山万年。
”
朝臣皆松了一口气,便是宋荣亦觉着,储位安定,实乃国之福气。
唯有方太后,这回是真的想死了。
宋嘉诺今年虚岁已经十四,他自五岁启蒙,九年苦读,正想下场试一试童子试,不料,刚开口便被宋荣压了下去,不准他下场。
宋嘉诺百思不得其解,又不敢违背父亲的意思,心下到底不乐,饭吃都不香了,索性找了大哥说了这件事。
宋嘉让全不当回事儿,道:“这还不好说?你若是想考,我帮你把手续办下来。
到了正日子,悄悄送你出去,考个案首回来,老爹没个不欢喜的。
”
宋嘉诺道:“偷着来啊?”他还当大哥有什么好法子呢。
“这可真是废话,不偷着来,还敢光明正大?老爹决定的事,谁能改了他的主意啊。
”宋嘉让道,“你好生想想,给我句痛快话!”
宋嘉诺一时没主意,转而问兄长:“大哥,你武科春闱准备得如何了?”
“唉,估计得落榜。
”举人勉勉强强的,这回多半是陪练的,宋嘉让愁眉苦脸,“天天做这鸟儿文章,做得一个头两个大。
”
宋嘉诺哈哈笑了起来,他正是变声期,有些公鸭嗓,声音十分好笑。
跟兄长说了些话,宋嘉诺心里郁闷的事儿稍稍纾解了些,就去找了大姐姐。
二月天,太阳正好,院中无风,宋嘉言令丫鬟们置了榻椅在院中,正晒太阳呢。
宋嘉言见宋嘉诺来了,笑道:“来得巧,过来吃云片糕。
”
宋嘉诺见大姐姐榻旁的矮几上摆了三五样糕点,沏好的茶,也喝了两口,拿着点心吃,说:“大姐姐可真会享受。
”
宋嘉言笑道:“女人跟男人不一样,男人得考功名奋斗,女人吃吃喝喝就是一辈子。
你怎么好跟我比,怎么没念书啊?难得你有空闲。
”
宋嘉诺便将父亲不准他科考的事说了。
宋嘉言思量片刻,道:“其实,这次大哥估计会落榜,父亲心知肚明的。
至于你想考秀才,晚上两年倒没什么不好。
”
“为什么?”
“我听说,朝中首辅彭老相爷,其子不过六品工部员外郎,其孙在翰林院修书而已。
你想想,这是为什么?诗书科举是晋身之阶,真正官场上需要的可不只是这些东西。
”
宋嘉诺自幼闷头苦读,家里什么事都打扰不到他。
其实,宋嘉诺身上还有许多欠缺的东西。
宋嘉诺酷似宋荣,不过,或许是自幼环境的原因,宋嘉诺如今绝对没有宋荣十四岁时的本事。
如今就算考出来,不过一个令人称颂的名头儿而已。
宋嘉诺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宋荣不令他去考童子试,他也就不去了,跟宋荣说辞了秦家家学的功课,日后在家里温书,宋荣直接允了。
宋嘉诺道:“父亲,以后,父亲让儿子在书房为父亲伺候笔墨吧?”
宋荣微微一笑道:“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
宋嘉诺认真道:“儿子觉着,读再多的书,写再俊秀的文章,其实都是笔上谈兵。
”
宋荣想了想:“这样啊,先跟着方管事打理家中庶务,如何?”宋荣从不小看庶务,不识人间疾苦,不要说做官,做人都成问题。
庶务这些东西,日后自然用不着宋嘉诺亲管,但是,也要知晓里面的一些门道儿才好。
宋嘉诺道:“儿子听父亲安排。
”
宋嘉诺辞了秦家家学,又开始学着打理庶务,半句不提科举的事,不必别人,小纪氏便急个半死。
丈夫宋荣是属于天才学生一流,十二岁便中了秀才。
秦家秦峥,十四岁中了案首。
如今,自己儿子也十四了,当务之急,儿子哪怕不去科举考秀才,也不要将时间花费于庶务之上啊,多浪费时间。
事关儿子前程,小纪氏还是要听一听丈夫的说法。
宋荣道:“待过得两年,再叫阿诺去考童子试不晚。
这些事,你不必担心,我心里有数。
”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儿子有出息,不过,叫儿子多经些世事再入官场,没什么不好。
何况,哪怕入了官场,儿子的升迁怕也不能与他当年相比。
尤其宋荣如今正当年,他欲在官场上再进一步,宋嘉诺的前程就得压一压。
如今儿子年纪尚小,趁机令儿子好生沉一沉心,锻炼一下心志,晚几年出仕,未尝不可。
天底下做父母的,没有不为儿女操心的。
这一对至尊父子犹是如此。
大皇子挨了顿板子。
也没打得多重,皇室贵胄,给那些行刑的一百个胆子,他们也得顾惜自己的性命呢。
真把大皇子打个好歹出来,他们也不必活了。
最要命的是,前脚大皇子刚挨了板子,后脚昭文帝就下了册封太子的诏书。
那几个行刑的内侍吓得肝胆俱裂,生怕大皇子秋后算账寻他们的麻烦。
其实,他们实在想多了。
如今大皇子忙得很,哪里有时间去跟他们翻旧账。
见大皇子来请安,昭文帝问:“都好利索了?”
一把年纪被敲顿板子,大皇子脸上微热,道:“儿臣知错了。
”
“说说都错在哪儿了?”
“儿臣不该对皇祖母失礼。
”
昭文帝叹口气,语重心长道:“朕就你这一个嫡子,自你母后过身,多少人提立后之事,朕从未松口。
太子之位,不立你立谁呢?先时之所以未早立太子,就是想磨一磨你的脾气。
太后,是朕的母亲,是你的祖母。
你说的那些话,叫臣下听到,你这名声脸面还要不要了?再者,你与太后彼此生隙,万一朕早一步过身,朕还真不放心太后呢。
”
大皇子忙道:“父皇身子一向康健,莫要说这些话,儿臣听着心里怪难受的。
”
昭文帝微微一笑,没说什么,转而换了话题:“太后如今躺在床上,册太子大典怕要推迟到春闱之后了。
”
“儿臣听从父皇安排。
”这么多年都等了,再多等些日子,大皇子并不觉得有什么难挨。
“太后那里,你多用心,怎么着也要把事情圆回来。
”昭文帝道,“方家,是朕的舅家。
”
大皇子没吭声,昭文帝接着道:“就是纳了方氏女又如何?吕氏打理内宅多年,莫不是连个姬妾都管不好?”
思量片刻,大皇子满是不情愿,道:“儿臣听说方家如今并无嫡女,既是庶女,一个庶妃也足够了。
”根本不是管理姬妾的问题,大皇子是打心眼里反感方家。
昭文帝叹:“你琢磨着怎么跟太后提一提,太后的病大约也就能痊愈了。
”
大皇子低声应了。
昭文帝令人着手重新修葺东宫。
当年,他在东宫住了不长时间,先帝便过世了。
这许多年,东宫无人居住,尽管时时有奴才打扫看护,仍有几分荒芜的景象。
既然要立太子,自然不能委屈太子的住处。
自昭文帝下了立太子的旨意,便每日将大皇子带在身边处理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