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胡杨这种树生而一千年不死,
死而一千年不倒,
倒而一千年不腐。
爱一个人,不死不灭,
是心中种了一棵胡杨树。
01
祝医生走后,南陆走进来,问道:&ldquo她和你说什么了?&rdquo
&ldquo没什么,她让我好好休息不用急着去上班。
&rdquo
&ldquo她倒是个好领导。
&rdquo
&ldquo对了姐,&rdquo我抬头看着她,&ldquo我有事想请你帮个忙。
&rdquo
&ldquo说吧。
&rdquo
&ldquo可以让我跟姐夫聊聊吗?还有&hellip&hellip&rdquo
&ldquo这个容易,还有什么?&rdquo
&ldquo我想辞掉医院的工作,出去走走。
&rdquo我迟疑了一会儿。
我第一次去实习,第一次查房,第一次写病例,第一次参加麻醉手术&hellip&hellip很多画面涌现在我的脑海里,我还记得每一例我参与手术的病人面孔。
我痛苦地闭上眼睛,转过头去不让南陆看到我眼里仓皇流下的泪水。
&ldquo也好,你这阵子心思有点重,出去散散心。
&rdquo南陆赞同地说,&ldquo你有想去的地方吗?去哪儿姐姐都陪你。
&rdquo
我把右手悄然地放在自己胸口,另一只手掌无声地覆在右手的手腕上,那只手腕上戴着一串西藏藏传佛珠。
是景之行送给我的那一串。
当我姐问我想去哪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脑海里浮现出的那串写在藏药包装纸上的藏语符号。
我曾拿着那张纸去问景之行,他亲口告诉我说那是一句祝福语。
因为服用了那些药,我终于打败了长年纠缠我的病魔,换来了本已不敢再奢望的健康。
也是那个时候,我鼓起勇气问过景之行一次:&ldquo你以后还会去西藏吗?如果你再去西藏,能不能把我也带上?&rdquo
他大概没料到我会提出这样的请求,转头看我:&ldquo怎么突然想去西藏?&rdquo
那时我记得我和他说了很多的话,可是对于我的长篇大论,景之行只说了一句话,却像一盆冷水泼下来。
那句话是:&ldquo你现在的身体去不了那里。
&rdquo
&ldquo那如果我病好了呢。
&rdquo我依旧不死心。
不知是不是从我的话里听出了真切的渴望,他最终点了点头说:&ldquo等你病好了,有机会带你去。
&rdquo
&ldquo真的?&rdquo
&ldquo嗯。
&rdquo
&ldquo可惜我不上镜,不然我一定要编一头彩辫,坐在牦牛背上拍很多照片留念。
&rdquo想到那样的场景,我心中激动,脸上雀跃。
&ldquo把手伸出来。
&rdquo他转向我,忽然说。
我不知他要做什么,愣愣地伸出手,感觉到指尖传来他的手温,只有一瞬,然后一串冰凉的东西滑进了我的手腕。
&hellip&hellip
良久,我从回忆里回过神来,眼神变得坚定:&ldquo是的,我有想去的地方。
但是,姐,这次我想一个人去。
&rdquo
&ldquo这我不同意,你一个女孩子一个人出门,万一遇到危险,你要爸妈怎么办?&rdquo南陆说。
&ldquo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rdquo
&ldquo总之不行。
&rdquo
&ldquo南陆。
&rdquo我看着她,&ldquo我知道在你们眼里,我笨拙、懦弱,我从小到大都活在你们的袒护下,处处不如你,可是,以后我不想这样了。
&rdquo
南陆愣了一下,说:&ldquo南江,你什么意思?&rdquo
我知道我说的这些话挺伤人的,其实说完我就后悔了,可是,如果不说出来,恐怕我永远都会被她以爱之名绑在她身边吧!
这样,我将永远自卑,永远闷闷不乐。
姐,对不起。
02
最终南陆没有阻拦我,确切地说是她没能阻拦住我。
在我收拾行李的那天,她塞给我一个厚厚的信封袋,我以为她给我塞的是钱,拿出来还给她:&ldquo爸妈不让我寄钱回家,这一年多,我的工资还分文未花。
&rdquo
她白了我一眼:&ldquo什么钱不钱,这是钱也买不到的好东西。
&rdquo
这下我疑惑了,问道:&ldquo不是钱,那是什么?&rdquo
&ldquo一份旅游攻略,我特意帮你去找大神Professor景要的,你去之前好好研究研究。
&rdquo
我的心里怦然一声,拿出来一看,里面是一小叠对折的A4纸,字是电脑软件排版打印出来的,内容简单易懂,版式是那种简单粗暴中带一点美感的。
让我惊讶得下巴差点没掉在地上的是,除了一些旅行禁忌和注意事项外,有一个专门的版块,做的是进藏攻略。
我和南陆说我要出去走走,可我根本就没有提到西藏。
因为其特殊性和危险性,我怕说出来了,就真的不能成行了。
可是显然,我瞒住了我姐,却无法瞒住他。
他那双幽深的眼睛总是轻而易举地洞穿我的想法,哪怕我已经不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ldquo他有说什么吗?&rdquo我压制住心里那些闪电般的念头。
&ldquo没有。
&rdquo
&hellip&hellip
所以,他猜到我要去的地方是西藏,受我姐之托给我做了这份东西,就像当时受他们的托付照顾我一样。
然而他忘了吧,忘了他曾经答应过我的事了。
或许,他根本就是故意不放在心上。
我把A4纸对折,小心翼翼地将信封袋重新放回行李箱,继续整理东西,整理到一半,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ldquo姐,还有件事我想问你。
&rdquo
&ldquo说啊。
&rdquo我姐端着一杯牛奶,大半个身子都陷在沙发里,长腿上还摊着一本时尚杂志,在我问话的时候头也没抬。
&ldquo大二暑假,你给我的那些藏药是从哪里来的?&rdquo
&ldquo藏药的事我没有跟你说过吗?&rdquo南陆反问。
见我点头,她想了想说:&ldquo能千里迢迢从西藏带药回来的人除了你们Professor景还能有谁。
&rdquo
Professor景,Professor景,Professor景&hellip&hellip
又是他,都是他。
可恨的是,他做了这些,却一个字也不说。
我原本不是多聪明的人啊,可是很多时候,在他面前,就像个真正的傻子那样。
他分明是故意的。
离开前,我还是忍不住回了一趟天津。
特意选了一个工作日去学校,门卫大叔还认得我,亲切地冲我笑着点了点头。
一踏进校门,一种伤感就将我包围。
我顾不上处理这些情绪,立刻从包里拿出帽子和宽边眼镜戴上,又把衣领往上提了提,大半张脸都藏好后,想办法混进了大一的英语课堂。
还是像从前那样,他的课从来不需要点名,但没有一个空位。
我庆幸自己来得早,才占到这么一个位子。
不一会儿,他高大的身影阔步出现在讲台上,一如往昔的是,他的衣服永远烫得笔挺,他的双眸亮如寒星,当他开口说英语的时候,那把如同古琴的声音仿佛泉水对你的耳蜗诉说着绵绵的情话。
我坐在最后一排,个子本来就不高,又精心伪装了一番,在这种状况下,就算我亲妈看到我,也未必能认得出来。
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紧张得一颗心怦怦直跳。
一节课下来,我既不敢抬头,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下课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