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举高一分,身子微微靠在墙壁上,让自己不至于发抖,在开门声响起的那一刹那,我什么也不管,一拖把闷头打过去。
&ldquo南江,你做什么?&rdquo这声音&hellip&hellip景之行的声音!
我抬起眼皮,这果然不是我的幻觉,面前那个从浴室里走出来的人不是景之行又是谁?他头发还是湿的,有些还滴着水,但并没有贴在头皮上,而是向一个方向翘着,他穿着一套米白色开领睡袍,只不过,被我这一拖把打得有点凌乱。
&ldquo对不起,我&hellip&hellip我不知道是你。
&rdquo这个解释,我自己都觉得愚蠢至极。
我在心里哀号,究竟是中了什么邪,怎么会忘了他和我说过他要搬进来的事情,还是说,我从潜意识里觉得当时的他只是随口说说。
也得亏景之行脾气好,他没有发怒,而是说:&ldquo住在这里很安全。
不会进贼的。
&rdquo
我点头。
说实话,这个时候除了点头也不知道做什么表情,可是点着点着竟然用余光发现他系着带子的睡袍,敞开的衣领里露出大片古铜色的肌肤。
我迅速地低下头去,双颊灼灼烫人,说:&ldquo那个,对不起,你的睡袍刚刚被拖把弄脏了,要不你脱下来我帮你洗一下吧。
&rdquo说完之后,我简直想咬舌自尽。
这话实在是不能更暧昧了,可我明明不是这个意思啊,为什么说出来就变成了这样。
而且,这又不是我第一次和他单独相处,为什么会这么反常地脑子短路口不择言哪。
看来,真的是中邪了。
也不知道他此刻有没有看出我心里的百般纠结,只见他长腿一迈,向我身后的大厅走去,一边走一边说:&ldquo你把这里收拾一下,我上楼去换件睡袍。
&rdquo
&ldquo好的。
&rdquo我如获大赦。
这是我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第一晚,他住在楼上,我住在楼下,我的内心兵荒马乱,一会儿想起白天解剖课上的画面,一会儿想起在常蔬颖宿舍里,那个女生说的那则八卦&mdash&mdash关于赵滢与景之行吵架的事,一会儿又想起这一晚闹的乌龙,最后迷蒙睡去。
我睡得很沉,做了一个梦,梦到我一个人又回到了那个解剖室里,只是躺在解剖床上面的人不再是那个年过六旬的老奶奶,而变成了一张我万分熟悉的脸&mdash&mdash他的双眼紧紧地闭着,嘴唇微微有些干涩,面容平静,白如霜雪。
我不相信我所看到的,想要拔足狂奔,可是双脚不听使唤地向那个人挪去,一步,两步,三步&hellip&hellip
我心痛得要命,颤抖着伸出手一点点轻触他的眉眼,呜咽着说了一句&ldquo你怎么可以这样&rdquo便开始号啕大哭,最后痛哭流涕着惊醒了。
也许是我的哭声太大,竟然惊醒了楼上的人,一会儿,我的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敲了三下后,一个关切的声音响起:&ldquo南江,你是不是又犯病了?&rdquo
我坐起来抱着自己的头,不作声。
&ldquo你开门,让我进来看看。
&rdquo他的声音不大,但语速变快了,听上去有点急切。
我赤着脚,也没有开灯,借着窗外的微光跌跌撞撞地跑去打开了门。
门一打开,景之行伸出长臂将我因为剧烈哭泣而微微颤动的肩膀圈在怀里,一路将我带到沙发上坐着,才轻声问:&ldquo怎么了?&rdquo
真切地听到他的声音,感受到他怀抱的温度,我才回过魂来,只是声音依旧喑哑悲伤。
&ldquo我做噩梦了。
&rdquo
&ldquo梦到什么了?&rdquo
我咬着嘴唇,深深地看着他,不说话,仿佛一说话他就会从我面前消失,直到嘴唇处传来清晰的痛感,让我确认这是真的,之前的才是梦。
我感觉自己终于清醒了一些,可是那样悲伤的梦,但凡我有一点清醒,便无法将它叙之于口。
他也不再追问,柔声说:&ldquo傻瓜,梦都是相反的。
&rdquo
&ldquo我怕。
&rdquo
长大以后,无论遭遇何种挫折,我从来没有在人前说过这两个字。
可是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毫无防备地摘下了面具,卸下了所有的盔甲,对着这个男人露出了我的软肋。
是的,我怕。
&ldquo不用怕,有我在,没事的。
&rdquo他牵着我冰凉的手,长臂依然笼着我的肩膀,我能感受到他的体温和心跳。
一种真实的、温暖的气息笼罩着我,将我从无尽的虚无中捞出来,让我感受到,他在,那种让人心安的力量在。
&ldquo你会一直住在这里吗?&rdquo
&ldquo会的。
&rdquo
05
我后来回想起来,那一夜确实像个美好的梦境。
他拥着我,轻声安慰的样子像个梦,他低沉如古乐器的声音像个梦,他眼底的温柔也像梦,就连灯光在他脸上流转,也是梦一样的颜色。
只是这个梦太过短促,之后我住在这个公寓里再也没有发生过,我到后来也开始怀疑,它是不是真的。
没过多久就到圣诞节了,常蔬颖说圣诞节她男朋友要来看她,让我到时候打扮一下,她要带我去见见他。
我百思不解:&ldquo他是你男朋友,为什么去见他,要打扮的人是我?&rdquo
常蔬颖有一套很怪异的逻辑,她言之凿凿:&ldquo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看一个人的底牌要看她身边的朋友,你是我闺密,你可得给我长脸。
&rdquo
我无话可说。
说是圣诞节来,事实上平安夜那个男生就到了。
那天晚上登场的常蔬颖,别说是她的男朋友,我见到的时候都觉得眼前一亮。
她本身就长得好看,这次细细地化了妆,大眼睛长睫毛忽闪忽闪,巴掌小脸也多了几分美艳。
再看穿着,大冬天的,这位不怕冷的同学居然穿着丝袜短裙配长筒靴,一双腿笔直修长。
我在她旁边要多黯然失色有多黯然失色。
出门的时候她一手拉着我,一手抓着睫毛笔,说:&ldquo来,宝贝,我得给你化个眼妆。
&rdquo
我把头摇得跟得了帕金森似的:&ldquo不要。
&rdquo
虽然在我帕金森式的闪躲下,逃过了眼妆,但还是让她抓着粉扑在我脸上一阵猛扑,我看着镜子里粉白的一张脸,说:&ldquo你这是要我去扮聂小倩吗?&rdquo
她翻了个白眼:&ldquo你太高估自己的颜值了吧?聂小倩可是个美女。
&rdquo
我认同这话,并再次无话可说。
圣诞节前夕,大商场都在大厅里搭了景,青的是挂满了礼物的大棵的圣诞树,红的是圣诞老人的衣服和帽子,白的是它的胡子和雪地,有两个角作奔跑状的是麋鹿。
常蔬颖和男朋友约在商场见面,他的名字叫苏珀时,外貌比我想象的普通很多,个子也不算高,不足一米七五,以常蔬颖的条件和眼光,实在让人难以理解她为什么选择的人会是他。
后来她跟我说,感情就是这么奇妙的事,她确实遇到过很多比他高比他帅比他有钱的追求者,但是没办法,她就是一头栽在了他身上。
我们选了一家日料店吃饭,这天的人出奇的多,我们好不容易才等到一个位子,外面的天已经黑了,我们的位子靠窗,能看到城市夜晚的灯火,有一种繁华感。
我忽然想,不知道那个人此时此刻在做什么,身边的人会是谁。
想到这里,我拿出手机,在短信上打上&ldquo平安夜快乐&rdquo给他发了过去。
不一会儿手机就响了,是他给我回的短信,四个字:圣诞快乐。
常蔬颖见我脸上洋溢着笑容,说:&ldquo谁啊?&rdquo
我连忙把手机捂起来收进口袋:&ldquo不能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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