蓼科,就会跟加仓井更近乎。
加仓井说是给她另外订一个房间,好像是在同一个饭店。
而且,即便住在外面,一想到附近的别墅里有加仓井的妻儿,也会觉得不自在。
况且住在外面的饭店,也说不准她们什么时候会来饭店看看。
有必要不顾这些潜在的可能性去蓼科吗?
“怎么样,可以抽出一天的时间吗?”
圣子想起自己跟高明同居的事实,虽然没有正式结婚,但形同夫妻。
处于这种关系的女人,满不在乎地去另一个男人住宿的饭店是极不正常的。
那将是确切无疑的对于高明的背叛。
圣子内心感到不安的与其说是自己有想去的愿望,不如说尽管一瞬间,还是忘记了高明的存在。
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在犹豫去还是不去之前,就该谢绝。
会不会是自己已经厌倦了高明呢?圣子看着玻璃杯里的冰块这样自责。
算算跟高明一起生活,已经过去了四年。
起初不用说,自己是疯狂地爱着高明。
只要高明希望,甚至可以一起去死。
可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竟然会忘记了他的存在。
虽然每天生活在一起,渐渐心情就会放松,但是……感觉就这么褪色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难道双方相互习惯了这种亲密,心情放松了,就会淡化了对方的感情吗?如果是这么一回事的话,那么一起居住所起到的作用,莫非就是将炽热的爱转换为一种行为惯性?
“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情要做?”
“啊,有点儿……”
现在既然又重新意识到了高明的存在,就不会接受加仓井的邀请了。
仅仅片刻没把高明放在心上的内疚心理,使圣子坚定了自己的态度。
“没有去的可能性?”
“抱歉啊。
”
加仓井恋恋不舍地嘟哝着,将手上的香烟在烟灰缸里捻灭。
“那,不管怎么说,是待在东京吧?”
“可能……”
“如果有可能来,打这个电话,好吗?”
加仓井说着,从记事本上撕下一张纸,在上面写下了饭店的名字及电话号码。
第二天是星期六。
加仓井没有去公司,而是从家里直接去了蓼科。
圣子那天五点结束了公司的工作,回家了。
此刻开始,便是中间夹个周日连续休八天的暑假。
高明当然知道圣子要休假。
三天前,圣子就告诉他了。
不过说是告诉了他,其实只是在早晨离开家前,说了声“可能可以休一个来星期假”罢了。
圣子不想声张休假之事,因为高明会特别在意应该带她去什么地方。
圣子觉得今年要求高明带她外出旅行有点儿困难。
但高明还是考虑了旅行的事。
晚上吃完饭,两人喝茶时,高明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
“去哪儿度假吧?”
“什么?”
圣子露出有些意外的神态来。
“这次没有充足的时间慢慢享受,但可以去你想去的地方。
”
“可是……”
圣子担心的是高明受伤的脚。
大热天里,带着假肢旅行很不方便。
高明似乎立即觉察到了她的担心。
“不必在意我的腿,不好看,但只要想要出门,没有去不了的地方。
”
“不是,没有想那个……”
考虑的不是外观,圣子想要说——担心的是高明会疲劳。
“走得远点儿,去山阴地区怎么样?”
“可是,去哪儿都会人很多啊。
”
圣子没想一定要去哪儿。
难得在东京慢悠悠地休息休息,或许也挺好。
“匆匆忙忙地外出旅行四五天,只有累的感觉,我们待在东京吧。
”
“在这儿吗?”
高明双臂交叉抱在胸前,环顾了一下房间。
对高明来说,整天待在家里,不外出上班,或许外出旅行倒是一种休息。
“先生不在意的话,我怎么样都可以的。
”
圣子一直称呼高明为“先生”。
高明不喜欢她那么称呼,但改口叫“高明”或“老公”,又委实叫不出口。
“你不太想外出是吗?”
“大家都外出了,东京空了,我们待在这儿,说不定更好呢。
”
圣子异常明快地说道。
“那,就这样吧。
”
高明没多想,点了点头。
自己提出来还是待在东京的好。
可是只过去了三天,圣子就腻了。
以前闷在家里几天都可以的,消遣的方式是看看书或看看电视。
可最近一有空闲时间,反倒不安起来。
也许是因为去公司上班后,习惯了在外面活动的感觉。
休假开始的前两天里,好久没有这么轻松了,一直睡到快九点,跟高明几乎是同一个时间起床。
简单吃了早饭后,趁天还没有热起来,去井之头公园散步。
到底是八月里平常的日子,公园里很清静。
只有没能去避暑的老人及遛狗的人。
但是到了休假第四天,她便厌倦了外出散步,跟高明面对面待在窄小的住房里,圣子开始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当初觉得去海边也好,到山里去也好,都会感觉疲劳的。
此时却觉得不外出好像吃了亏。
想现在出去也行啊,但是自己提出来不外出,这会儿便有些难以启齿。
散步回来后读书,然后午休,傍晚起来撰写两三个小时的稿件后喝酒,高明每天的行动是雷打不动固定的。
圣子去公司工作以来,作息时间与高明完全不同。
这次休假同一时间起居,她发现自己已经变得跟高明的生活规律不合拍了。
以前两人在一起无论多久,自己都能去迎合他的生活习惯,而现在不行了。
高明午休的时候,圣子不可能像以前那样在一旁拿本书看着等他醒来。
加仓井来电话正是休假第四天的下午,她开始觉得百无聊赖、不知该怎么打发时间的时候。
圣子拿起电话,就听到加仓井压低嗓音说:
“现在方便吗?”
“啊……”
高明在里面的房间里,开着空调在午休。
“这会儿,我在东京。
”
“您回来了吗?”
“那边太吵,没法做事,就回来了。
现在在‘四谷’的N饭店,你能来一趟吗?”
“现在吗?”
“想见你。
”
拿着电话听筒,圣子往高明午休的里间瞥了一眼。
通过半开的槅扇门,可以看到里间高明的胸脯和手,他正仰面躺在一条毛巾被上睡觉。
看看没有什么动静,大概是睡着了。
“不会让你拿出太多的时间。
工作累了,想吃点东西,但一个人吃,觉得有点儿冷清啊。
”
加仓井的声音好像就在跟前。
圣子怕传入高明的耳朵里,拼命将听筒按在自己的耳朵上。
“有什么人吗?”
“不……”
“那,能来吗?从你那儿坐电车到‘四谷’,打个出租很快就到了。
”
下午三点了。
现在开始化妆出门,大概是快四点的样子。
然后按照加仓井说的乘车方式去,到那里是下午五点来钟,正好是吃晚饭的时间。
“房间号码是1239,到了饭店,在总台打个电话就行了。
”
加仓井说着,就好像圣子已经决定要去了似的。
“那尽快啊,等着呢。
”
“可是……”
“等着呢。
”
然后,“咔嚓”一声电话挂断了。
那是加仓井挂断了的,真是一个强制推行自己愿望的人,全然不给对方考虑的余地,说完了自己的事就随意挂断了电话,似乎是告诉对方——我已经都说明了,不来的话,则是你的不对。
圣子瞪眼看着断了声音的听筒。
“什么地方打来电话了吗?”
槅扇门对面传来了声音,以为还在睡觉的高明原来醒着呢。
“是……”
“谁来的?”
高明似乎正在起身,这边可以看到的毛巾被一角被拽动着。
“朋友打来的。
”
高明戴上假肢,来到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