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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雨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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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很有趣的传说,其中一个是有关猫的传说。

    这个岛上从前有只大猫作恶,于是请山岳修行者来惩治。

    从那以后,“猫”成了避讳的言词。

    生活中不得不使用这一词汇时,只好说“木桶下的小伙子”。

    可是明治以后,随着岛民的增加,老鼠也多了起来,只好又请求大王允许养猫,这样就又开始饲养了。

     能登高明对岛上唯一的宗教派系——“日莲宗”似乎也很有兴趣,还知道这个岛上传说中的开山祖叫“事代主命”。

     老板娘说他只知道喝酒,不做什么事情,看来,他其实做了不少有趣的调查呢。

     “是来这儿写小说吗?” “不,只是随便来玩玩。

    ” 能登拿起酒杯来,露出一丝笑容。

    在那带有自嘲的笑容里,圣子捕捉到了淡淡的阴影。

     那正是圣子在其小说中体味到的虚无惆怅。

     “我也读过老师撰写的《黎明》。

    ” “啊……” 能登露出无甚兴趣的样子,将双手插入衣袖里,转眼凝视窗外的夜幕。

    沉默笼罩着两人,骤然传来了窗外海岸的波浪声。

     “那么,是来休养的吧?” “也不是。

    ” “可为什么来这儿?” “查看地图,发现这个小岛好像是东京周边最小的。

    ” “所以就来了吗?” “是这么回事啊。

    ” 能登仍旧眼望窗外,好像还在倾听波浪声。

    圣子坐在其对面,对其匀称的外观面容看得入迷。

     “能请您给签几个字吗?” 临告别时,圣子再次重复道。

    能登点了点头,拿出毛笔书写了“未果”二字,并在一旁签上了“能登高明”。

     圣子是什么时候开始爱上能登高明的?至少在岛上的时候,她对于他的情感还说不上是爱。

     当时的心情,准确地说应该只是对一个陌生世界里的男人产生了敬畏及崇拜。

     的确,学生时代读高明的小说时,留下的印象与眼前忧郁的身影对圣子具有同样的吸引力。

     自从请高明签字以后,圣子平均三天一趟去高明那儿拜访。

     高明照旧或读书或呆呆地望着窗外,终不见其撰写小说。

     “打算在岛上住多久?” 第三次去拜访时,圣子问道。

     “住到什么时候呢……” 他好像是在念叨别人的事。

     圣子开始在意他个人的事是从此时开始的。

     “您太太不是在家等着您吗?” “呀……” 高明脸上瞬间闪过一丝阴影。

    圣子觉得自己不该问,却又忍不住继续问道: “有孩子吗?” “有两个孩子。

    ” “在等您回去吧?” “大概回她娘家了。

    你是不是还没有恋人啊?” 高明反问道。

     “是。

    ” “哦。

    ” 他俩相互谈起个人私事,也就是仅此一次。

    高明对圣子的事没有继续追问,当然也没再谈及自己的事。

     虽是简短的对话,但圣子觉察出高明与妻子之间有隔阂。

     在这个岛上,圣子与高明之间留下不可忘怀的记忆是十一月初的一个星期天。

     那天,圣子吃完晚饭,七点来钟来到高明的住处时,他已经喝了不少。

     说是喝五合都不会倒,但真要喝了这个量,架不住会有些眼睛发红,拿酒杯的手也会有点儿颤抖。

     那天晚上高明就接近这种状态。

     高明喝酒时不会改变身体的姿势,也不改换说话的腔调。

    平静中有种投掷标枪的劲头,很像他的作品风格。

     圣子喜欢高明平时的那副面容,也很欣赏他醉时眼角挂上些许红晕的表情。

    年轻的圣子不太懂,其实那里包含着一种韵味,可谓男人的诱惑力所在。

     “我后天就回去了。

    ” 那天圣子去了,高明这样对她说。

     “为什么突然要回去了?” “天慢慢冷起来了啊。

    ” 高明面无表情地喝干了酒杯里的酒。

     夏天来了很多游客,不久,八月结束后,游客们一起离去了。

     那时也不觉着有丝毫的寂寞。

    可眼下有了这么一个人,还不知此人会对自己有什么意义,圣子便感觉到了他要离去的寂寞。

     “回去后做什么?” “在这里……” 高明放在桌子上一张纸片,上面写有住址,地点是“中野”。

     “如果来东京,来玩吧。

    ” “可以去拜访吗?” “当然啦。

    ” 圣子顿时变得六神无主,有一种坐立不安的感觉。

    迄今两人平淡相处的时光,此时此刻异常鲜明地呈现在眼前。

     “一定要回去了吗?” “是啊。

    ” 高明是一旦决定就不会改变的人。

    圣子无言以对,只有呆呆地看着高明独自饮酒。

     意外地被高明亲吻是在这三十分钟以后、圣子起身准备离去的时候。

     圣子站起身来刚刚拉开纸拉门,高明突然从背后拥抱过来,亲吻了她。

     圣子接受高明是在翌年三月她辞去了岛子上的工作、回到东京约两个月以后。

     自十一月离别后的半年里,圣子一直在思念着高明。

     对于从未与男性有过亲密接触的圣子,仅有的一次亲吻令之感受到极大的震撼。

    如果对象是与圣子年龄相仿的青年男子,或许也未必会有如此的反应。

     因为在圣子心目中,高明的形象实在高大,就年龄相差悬殊这一点,其存在已是不可思议。

    这个自己一直尊敬崇拜而不曾奢望成为恋人的男子主动亲吻了自己,真是做梦也没想到的事,可却实在地发生了。

     一刹那,圣子躲开了高明。

    不过那是因为事发突然,圣子的身心都还没作好应对的准备,而并非其内心要拒绝。

     高明离开小岛四个月里,圣子的内心由震惊变为喜悦,并伴随着思念。

     虽然只有一次,高明对她说的“喜欢你”是铁的事实,而且这样的事实逐渐膨胀占据了她的整个心房。

     在岛上工作了两年后,圣子辞去了那儿的工作。

    辞职时的理由是对中学生的教育失去了信心。

    上初中的孩子身体已发育成人,但精神仍处于微妙的多变期,对付那些进入青春期的孩子,圣子显得太幼稚似乎也过于认真。

     班上的学生中,有男生反对圣子去高明住处,于是突然采取了对抗老师的行为。

    他们还很单纯,因而才觉察到圣子微妙的心理变化。

    那样的少年心理让圣子感觉得意,同时也有一种恐惧感。

     另外,在岛上度过了两年岁月,虽说很充实,却也有种日复一日重复同样事情产生的焦躁不安的情绪。

     岛上终究没有圣子要嫁的男人,圣子喜欢小岛,但没打算在这里结束自己的一生。

     “还是回东京去,找个合适的人结婚吧。

    ” 好心的校长这么劝她。

    其实那也是岛上多数人的意见。

    总之,岛上的人不会随意将外来者关在这个只有老人和小孩的地方的。

     但是除此原因以外,让圣子决意离开小岛的,还有想要见到高明的愿望。

    那种心情起初无疑仅仅是一点点萌芽罢了,而在岛上这样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却不断地在发酵、升华。

     工作了两年,说来也到了离开小岛的时机。

    总之,万事都意味着该要离去。

     离开小岛后,圣子回故乡住了一个月。

    然后说服劝其出嫁的父母,同意她再回母校读两年研究生。

    就这样,圣子又回到了东京。

     圣子跟高明在东京重逢是因为她给他写了封信。

     起先圣子不过是打算告诉对方自己回到了东京。

    她想,只是告诉这个消息,没什么不应该的。

     但写着写着,由告知对方自己回到东京,逐渐涉及近况,等她意识到时,内容已发展至爱的袒露。

     其实圣子并没有直截了当地倾诉爱意,只不过这样写道: 现在坦诚地接受先生的表白了。

     乍一读,似乎只是赞同高明的意见。

    可话里其实包含了——只要高明求爱她便不会拒绝的意思。

     一个星期过后,接到高明“方便时来玩吧”的回复。

     五月初,圣子造访了中野。

     正如高明在岛上讲述的一样,他一个人住在一个小小的木造平房里。

    厨房的洗碗池里并排放着几个瓶装的酒瓶,里屋是六张草席大小的房间,里面乱七八糟地堆放着书籍,看来房间有日子没打扫了。

     离别半年后重逢,两人谈论着岛上以及分别后各自的情况,圣子感觉到一种从前不曾有过的亲切。

     来到他居住的地方,亲眼看到他的生活环境,圣子觉得对他那种不易接近的印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久别后的亲切及和蔼的感受。

     他们谈论了很多话题,喝了些酒,渐渐地、自然而然地圣子接受了他。

     初次将自己的身体给予异性,圣子没有悲哀,也没有懊悔。

    在高明那充满男人气息的怀抱里,她明白了这便是对方曾经希求的。

    她同时感受到一种随性或满足,那是因为将自己给了自己喜欢的人。

     只有一点遗憾,就是发生这样的结果是因为她自己写了信并去主动造访。

     高明的想法是怎样的呢?小鸟自己飞来,不好拒绝才要的呢,还是内心正在期待着此般相逢呢?这些问题从高明的态度上得不到答案。

     高明低语着“喜欢你”,并长时间深深地与她接吻。

    但那不是恋爱开始时的那种迫不及待与炽烈,而只有沉着与轻柔。

     或许高明不是那类男人,毫不掩饰地将爱挂在嘴上。

    拥抱自己时,其实心里或许蕴藏着充溢的情感吧。

     有过一次以后,双方的距离感快速地缩短。

     刚从高明那儿回来,圣子就又在思念他了。

    不过,说是这么说,不可能第二天立即再跑过去。

     圣子心想,不能进一步亲密了,高明跟自己毕竟不是同一个世界里的人。

    但是一夜过后第二天,又想着尽快见到他。

     圣子的身体好像着了火,当然那火是高明点燃的。

     高明表面看起来显得很冷漠,实际上却性情温柔。

    获取处女的身体时,用轻柔、小心之类的形容有些怪异,他似乎只是在用心消除女人彼时彼境的胆怯心理。

    圣子事后有种虚脱感,但却没有后悔。

     她没有去感觉形式上的悲哀,相反内心深深地感受到了自己身体里流淌着的男人的温柔。

     离开时,高明说道: “等你再来。

    ” 圣子住的公寓在石神井,到中野要先到新宿换乘国铁。

    总共近一个小时。

     同在东京都内,相距不算远,想去的话可以立即出发。

     但是圣子按捺住了自己的心情。

     从大学回来后,或编织毛衣或烧菜,可无论做什么脑子里都在想着高明。

    就这样,思念占据了她的整个心灵。

     高明的房间不脏,但有独居男人特有的尘埃。

    他几乎天天在外面吃饭,不过有时洗碗池里也会堆满了玻璃杯及饭碗。

     圣子每次造访,都会刷洗干净并帮高明整理房间。

    她把整理高明的房间看成了自己的工作。

     两人结合后三个月过去了。

    一天圣子跟往常一样不经意去了高明的住处,发现房间里少有的整齐利落。

     房间的犄角旮旯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洗碗池边整齐地摆放着厨房的抹布。

     照女人的直觉,圣子明白不是高明所为,而是哪个女人帮忙来做的。

     高明的妻子,还是情人? 圣子感到很伤心。

    在自己以身相许的房间里,会有别的女人出入。

     那以后的两个星期里,圣子没有去高明那儿。

     她想,别的女人有就有吧,但实际上内心却又无法完全地放弃。

     第十五天,高明寄来了一封信。

    他是不喜欢打电话的人。

    圣子拆开信封一看,信笺上仅简短地写道: 有话对你说,请来一趟。

     圣子来到中野的高明家里,见他身旁照例放着一升瓶装酒,正在喝酒看书。

     房间是被收拾过的,但洗碗池里放着三只玻璃杯。

     圣子洗了那几只杯子,坐在了高明对面。

     随便聊了几句大众话题后,高明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说: “愿不愿意跟我一起住?” “我吗?” “一直在考虑这事。

    ” 一起居住是什么意思?圣子又反问高明。

     “实话说,我现在还没有跟妻子正式离婚。

    妻子现在一直住在静冈娘家。

    如果想要离婚的话,大概现在马上就可以。

    以前觉得麻烦没办……” 那是极其符合高明性格的做法。

     “如果你希望我离婚,当然马上就可以去办。

    ” “那么做……” 圣子摇了摇头,自己没有那样要求的道理。

     “但是,我对结婚这样的形式持有疑问。

    所以跟妻子离婚后,不打算马上再重新结婚。

    因此跟妻子是否离婚对我来说,没什么关系。

    ” “先生说的是想要跟我同居吗?” “啊,是。

    ” 高明点了点头,慢慢将杯子放在了桌子上。

     “你还年轻,又很漂亮,以后会有不少很好的提亲对象。

    说实话我这样的老朽不应该独占你。

    ” “您不要那么说。

    ” “这样的年龄说起来怪不自然的,但我真的爱你。

    ” 被高明那深邃的目光盯视,圣子不由得避开了自己的视线。

     “我想我们不结婚,但一直在一起。

    ” 高明这样表白,没有丝毫难为情的样子。

    那神情,在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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