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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重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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袭来,忍不住呻吟出声。

    姬骞本来正恼着,看到她这个样子怒气略消,又为她担忧起来。

     “你……怎么了?真那么痛?” “你自己来试试就知道痛不痛了!”她喘息道,“那该死的太医还不给我开药,等我身子好了就把他拖出去打!” 被皇后扬言要“拖出去打”的李太医忙磕了个头,解释道:“皇后娘娘如今身体虚弱,臣不敢随便用药,已经给娘娘开了一帖较温和的药服下了,只是起作用还要一点时间。

    ” 姬骞听了略一沉吟,“太医都这么说了,你且忍一下吧,从前也不是没忍过。

    ” 他说的是她十五岁那年,因为天癸刚来,每回都会痛两天,当时她还曾幽怨地表示下辈子一定不要再当女人,每月一次太折磨人。

     “你站着说话不腰疼!这次和以前能一样么?我都怀疑我气血逆转了!”她怒不可遏,“不是说太医署的都是杏林国手吗?连个妇人病都治不了,简直庸医!” 李太医深感自己丢了整个太医署的脸,战战兢兢磕了个头,然后就被姬骞打发出去了。

     他端过一只青花瓷碗,“喝点红糖水吧,不是说喝这个会好一些吗?” 慕仪简直都想不雅地翻个白眼了,那东西也就是不严重的时候喝一喝意思一下,真正痛得厉害时是半点作用都起不到啊! 姬骞看她一脸嫌弃,无奈地放下碗,“你这也不要,那也不要,究竟想要怎样?” “我要镇痛药。

    ” “不行。

    ”姬骞想也不想,“我不能让你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

    ” “我自己的身子,我爱怎么折腾是我自己的事,关你什么事!” 这话虽然说得不客气,但仔细一听却有几分赌气的意味,比起她最近冷冰冰的态度要让人舒服得多。

    姬骞眼中不自觉染上了笑意,放柔了声音,“那我帮你用汤婆捂一下肚子?”说着便拿过宫娥备好的汤婆放到她小腹上。

     感觉到肚子上的暖意,慕仪觉得舒服了些,下一刻就察觉姬骞靠得太近,挪着身子往床里面移去。

    姬骞看她一蠕一蠕像只毛毛虫一样,说不出的可爱,再看她一脸迷糊又气鼓鼓的样子,忽然想她这会儿已经痛得有几分神智不清了吧? 不然不会用这样的态度对他。

     他看了她许久,见她一动也不动,忍不住低声道:“嗳,你睡着了?” 她不理他。

    姬骞又凑近了几分,这才发觉她双眼紧闭、呼吸绵长,居然真的睡着了! 不是说痛得要死么! 无语地看她一会儿,他忽然轻手轻脚地把她搂进怀中,让她的脸颊贴在自己胸口。

     感受着她的体温,还有发间的幽香,他轻轻叹了口气。

     手掌覆上她的胸口,下面是有力的心跳。

     这样抱着她,抱着还活着的她,对他来说,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

     在某一瞬间,他曾经以为会永远的失去她了。

     还好,老天给了他第二次机会。

     这一次,他不会再搞砸了。

     两日后,姬骞履行诺言,放了瑶环瑜珥回长秋宫。

    慕仪倚在榻上,听她们跟自己讲述在她昏迷期间发生的事情。

     “小姐中剑晕倒之后,现场乱成一团。

    行刺的歹人当场就被擒住了,可陛下当时已经方寸大乱,只顾搂着小姐的身子,根本不去管周遭的事情,最后还是左相大人做主把那歹人给关了起来,容后审问。

    ”瑶环道,想到后来的事情忍不住心有余悸,“小姐这次实在太过凶险,那剑刃虽然刺入不深,可剑身上却是淬了毒的,而且那毒还奇怪得很,太医署的几位太医没一个解得了。

    陛下在听太医说了这个之后脸色白得跟张纸一样,奴婢离得近,瞧得真真的,他抱着小姐的手都在不停发抖……” 慕仪岔开话题,“那后来我是怎么救活的?” “是李太医翻阅古籍查到了解药方子,陛下因为这个还重赏了他。

    ” 这么巧?慕仪略一思索,立刻明白过来。

    解药应该是秦继拿出来的,她因他性命垂危,他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况且就算此事不是因他而起,他也绝不会任由自己死掉。

     “这段日子我们都被关在永巷,不许和任何人见面。

    但也仅此而已,衣食无缺,更没人来折磨我们,似乎把我们关起来只是单纯不想让我们露面而已。

    我与瑜珥一开始怎么也不愿离开小姐身边,陛下倒也没逼我们,直到十日前太医宣布小姐会在两日内清醒,我们才被带走了。

    ” 姬骞为什么要把她和她的宫人分开?慕仪沉吟。

    他想做些什么? “如今外面是什么情况?”她问。

     “五日前,繁阳长公主当众向陛下请罪,承认中秋当夜是她暗中邀骠骑将军于听雨阁一会,只因不满将军拒婚而使自己颜面无存,想要训斥他一顿出口气,却没料到会牵连皇嫂,更惹出后面一连串祸事。

    这些日子她寝食难安,终于忍不住说出真相,请皇兄责罚。

    ” “然后呢?” “陛下好生恼怒,斥责了她一番,罚她去西山道观修道五年,为娘娘凤体祈福,以作补偿。

    ” 竟罚得这么重?姬凌波如今也是不豆蔻年华的少女了,修道五年之后便是板上钉钉的老姑娘,那个岁数再加上不被帝后所喜,绝无可能再难觅得好夫家。

    更何况,修道不是自愿去,而是被陛下罚去的,由头还是因为私会男子、带累中宫,连个清静向道的名声都博不到。

     姬骞是打算彻底毁了他这个妹妹啊! 瑶环继续说:“骠骑将军也承认了与长主相会之事,说当时之所以不愿说出长主是因为心中有愧,不愿再污了她的名声。

    陛下听了后当时就把一份折子砸到他的身上,说他‘轻重不分’,不愿污了长主的名声,倒愿把脏水泼到皇后身上了?骠骑将军诚惶诚恐,最后被陛下罚了两年俸禄,并让他回去好好思过。

     “至于那夜的刺客,经过审问发现是先帝废太子的旧部,此番潜入宫中,乃是为了替主公报仇。

    如今那人已被处死。

    ” 慕仪手猛地攥紧,然后告诫自己,放松放松,那只是做给外人看的而已,死的那人绝不会是绍之君。

     “陛下如今好生后悔,自责当夜不该疑心皇后娘娘,险些铸成大错。

    奴婢虽才从永巷放出来,却也听说了,陛下曾当着诸臣的面道皇后对他情深一片,可恨自己往日被蒙蔽了双眼,竟半分不知,若非今次的行刺一事,不知还要辜负娘娘的真心多久……”瑶环说到这里忽然看到慕仪的神情,语声不由一滞。

     一直沉默的瑜珥慢慢道:“小姐如何看待此事?” 她笑了笑,“如何看待?无非是他良心发现,帮我把罪责嫌疑都洗脱了,还给了我这个忠心为君的好名声。

    ” 瑶环迟疑,“可奴婢听说,这段日子陛下对小姐确实是千依百顺……” “那是他愧疚。

    ”慕仪冷冷道,“无论如何我都是为了救他才中的剑,他过意不去而已。

    ” 瑶环还要再说,却被慕仪不耐烦地挥手打断。

    二人对视一眼,安静侍立一侧,不再说话。

     当夜姬骞没有如慕仪所料的过来,她心中记挂着秦继,遣了宫娥去打听,最后得到西北赫茌国犯边,陛下召集群臣在骊霄殿议事的消息。

     她当时就知道姬骞最近恐怕都不会有空来看她,要问绍之君的事情还得过些日子。

     果然,一连数日,姬骞未曾踏足后宫半步,每晚都是直接宿在骊霄殿内。

    九月二十七那日,他于早朝时任命大司马大将军万离桢为主帅,骠骑将军江楚城辅佐,二人一同带兵出征,为大晋击退赫茌国的军队。

     天子带着文武百官一同在城门处送大军出征,乌压压看不到尽头的兵卒跪在他面前,山呼万岁,而他面带笑意,朗声道:“待到众将士凯旋之日,朕必在此迎接诸位!” 这些事情慕仪都是听宫人说给她的。

    虽然姬骞不再限制她离开长秋宫,但是若她决定出去逛逛,必然会派有一大群人跟着,光是想想就觉得没趣。

    更况且她现在也确实没兴趣在外面跑来跑去。

     这段日子,姬骞虽然一直忙着,但时不时总会给她送来一些东西。

    有时是哪里得来的奇珍,有时是煜都哪家酒楼新出的佳肴,而跟这些东西一起送过来的,总会有一张他亲笔所写的洒金笺。

     “这个镯子我觉得配你那条水蓝色的襦裙最好看,发髻梳流云髻,簪那枚赤金嵌红宝的插梳。

    ” “这道菜要配着果酒一起食用才能品出其中的妙处,你记得试一试。

    ” “上贡的人说用这个白玉杯饮浆会格外凉爽,我试了一下确实如此,可惜如今已是秋日,你喝几杯取个新鲜即可,万不要多喝。

    ” 慕仪一开始还看一看,后来直接扔到一旁,连同他送来的东西一起,睬也不睬一下。

    姬骞似乎不知道一般,每天照写照送,真不知道前线战事是不是当真如奏报所说的那般紧张。

     姬骞送大军出征这一日,慕仪过得十分悠闲。

    用过午膳,便有宫人呈上一个黑玉盒子,椒房殿的人立刻心知肚明:陛下又来献宝贝讨娘娘欢心了。

     陛下呀陛下,你早有这个心该多好?眼看如今娘娘睬都不睬你了,才知道努力,人家不领情啊! 慕仪照例视若无睹地起身离开,走了几步却又停了下来,回头看看手捧玉匣恭敬跪着的宫人,忽然改了主意。

     她走近,却见这盒子以纯粹通透的黑玉制成,上面雕刻着并蒂海棠的图案,十分精致。

    打开盖子,一阵白色烟雾袅绕而出,待烟雾散去,她才发觉里面放着寒冰,中间是一株开得正好的七瓣莲花。

     她取出洒金笺,上面是姬骞隽秀的字迹,“极北苦寒之地所生雪莲花,采之供卿赏玩。

    ” 她不知道为了将这株雪莲以盛开之态运进煜都耗费了多少财帛人力,却也明白绝非一件易事。

    为了这株花,不知害得多少士卒不眠不休,又累死了多少匹马。

    从前看史书上,唐明皇为博杨贵妃一笑而倾国力为她千里运送荔枝,她还笑话明皇被女人搞得昏头了,谁承想有朝一日她也能当一回传说中媚惑君王的祸水? 她抿唇,转身走到案前,提笔在那张笺纸上写了一句话,然后交给前来送东西的宫人,“替我转交陛下。

    ” 那宫人见她不仅看了,居然还写了回话,大喜过望,激动道:“诺!诺!臣必定亲手转交给陛下!” 于是当晚晚上,慕仪正在睡觉的时候,姬骞过来了。

    制止了想要叫醒她的宫娥,他在床沿坐下,凝视着她的睡颜沉默不语。

     她睡得有些不安宁,眉心微蹙、嘴唇紧抿,似乎梦中也在经历让她害怕的事情。

    他的指尖犹豫着落到她额头上方,想要抚平她的眉心,可挣扎了一会儿还是慢慢收了回来。

     “绍之君,快离开那里……”慕仪忽然惊叫出声,“快走!” 她猛地坐起来,气喘吁吁。

    额头上全是冷汗,她抚了一把,平复下狂跳不止的心脏。

     一回头,却见姬骞坐在自己半臂之外,英俊的面孔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平静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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