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青说,为啥泥瓦匠,日节最好过。
潘逸年慢条斯理吃熏鱼。
逸武说,每趟秋收后,迎亲嫁娶、有点钞票的人家,侪会建新房、或翻修房子。
老丈人名气大,十里八乡侪来寻,谈好价钿,带了我,另加两三小工,东家吃住全包,每天好酒好菜,工钿不少。
逸文说,姆妈一直担心,老武在江西受苦。
逸武说,还好,我解释过几趟,姆妈听不进去。
逸青说,二阿哥三阿哥,愈发不像了,肤色就两样。
逸武说,一个坐办公室,脑力活,一个风吹日晒,手艺活,当然不像。
逸青说,还是二阿哥好。
逸武笑说,是。
潘逸年说,我老早提醒过,那两个人,头脑聪明,天之骄子。
若不是大环境、还有家中发生变故,必定前程无限,就算下乡,一定要耐住寂寞,抱存希望,文化课勿要丢弃,总有回城的一天,只有逸文听进去、记牢。
逸文逸青没响,一个挟红肠,一个剥花生。
逸武吃光杯中酒,想想说,人各有志,我觉得也蛮好,现今老婆孩子有了,手里有门技艺,能养活一家门。
潘逸年说,就这点出息。
逸武不搭腔。
潘逸年说,不是讲,要在江西待一辈子,为啥又要回来。
逸武说,大阿哥管太多,我回也是投奔姆妈,不是投奔大阿哥。
潘逸年说,没我和阿嫂同意,逸武能回来。
逸武说,不同意就算,我也就死了这条心。
潘逸年说,不懂感恩的货色。
逸武冷笑说,奇怪了,我回自己家,还要感恩,是啥逻辑。
逸文打断说,好好的吃酒叙旧,交关年数未见,兄弟这才团聚,又榔头碰钉子做啥。
潘逸年生气说,有得帐算。
抬腕看看手表说,我先走一步。
逸青说,我和阿哥一道回去。
逸文透过玻璃窗,望着背影融进月光,收回视线,给逸武倒酒,轻笑说,我也服气了。
从小到大,那两个人见面,讲不了两句,就吵相骂,打相打,一把年纪了,也娶妻生子,还死性不改。
逸武说,怪我喽,明显是老大、故意挑事体。
逸文说,这世间,只有驾鹤归去的阿爸,能镇的住那两人。
逸武恼怒说,老爸从棺材板里跳出来,也不好使。
逸文叹息说,三弟要认清形势啊,和大阿哥硬碰硬,日后有得苦头吃。
逸武说,此话怎讲。
逸文不答反问,我也好奇,三弟为啥改变主意,要回来。
逸武沉默片刻说,上海是大都市,繁华热闹,无论生活品质、教育理念,眼界开阔,各方面侪领先一步,我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后代子孙着想。
我可以一辈子待在农村,但后代子孙,既然有这个条件,总要利用起来。
逸文说,思路蛮清爽,那一家四口回来,吃喝拉撒,要用钞票,打算哪能生活。
逸武说,我们有点积蓄。
逸文说,有多少。
逸武张开五个手指头。
逸文说,五万。
逸武说,讲笑话。
逸文说,五千。
逸武说,没的。
逸文说,五百。
逸武说,差不多。
逸文摇头说,我举个例子,弟妹每天订两瓶牛奶,月订要拾块。
指标还是阿哥托关系搞的,否则零买,价钿更高。
逸武说,不是非要吃。
逸文说,每日坐一道、围一桌吃早饭,阿嫂天天吃牛奶,同样是孕妇,弟妹哪能想。
逸武说,那就吃。
逸文说,我只是举个小小例子。
用钞票的地方,又何止两瓶牛奶。
那一家四口回来,生活费用哪能分摊。
逸武苦笑说,阿哥太现实了,我才刚回来,这个家屁股还没坐稳,就开始算帐了。
逸文说,我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