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我、阿姐和晓苹,把蛇皮袋捆在自行车后座,驮过来。
潘逸年说,一人驮两袋。
玉卿说,看情况。
张维民感叹说,不容易。
看了眼赵晓苹。
赵晓苹心怦怦跳,面庞莫名发烧,正巧手里有副蛤蟆镜,递过去说,张先生戴一下。
张维民戴上,感觉良好说,帅气吧,镜子。
赵晓苹说,帅的。
拿来镜子。
张维民照着,撩拨前额头发。
赵晓苹说,像张国荣,洋气。
张维民说,原先不觉着,这样一讲,蛤蟆镜一带,真有八分像。
玉宝听不下去了,忍笑坐到油汀前取暖。
潘逸年说,这天天骑车带货,又麻烦,还危险。
张维民随口说,苏总不是住在附近。
潘逸年笑笑,抬腕看手表说,走,去苏总家转转。
张维民说,蛤蟆镜几钿,我要了。
赵晓苹说,上趟从广州回来,一路多亏张先生照顾,这副眼镜算做答谢,不要铜钿。
张维民笑说,客气。
潘逸年拉起玉宝走,张维民跟在后面,拐进小路,是一幢幢花园洋楼,三层,地中海式,外墙米黄,满布细颗粒状的毛糙,屋顶有两坡,也有四坡,披了一层红色西班牙瓦,阳光下闪亮,八角形的钢窗,镶嵌绿色玻璃,到底有了年代感,像个没落的贵族,奢华亦低调。
走到一户门前停下,潘逸年摁门铃,半天没人开,张维民说,人不在么。
潘逸年肯定说,在的。
话音刚落,门被用力拉开,苏烨满脸郁色,像要骂人,但见到来人,又一副骂不出的表情,有些滑稽,闷声说,进来。
转身率先往里走。
玉宝说,是不是打扰了。
张维民笑说,不搭界,没困醒就这副腔调。
天井种了树木,总归是冬天,蔫蔫的。
屋檐下有巴洛克式浮雕,螺旋式的廊柱,仰脖颈望,三层侪有铸铁小阳台。
给玉宝的感觉,就是大,只苏烨住的话,实在暴殄天物。
苏烨直接打开水龙头,掬水泼面孔,也不用毛巾擦,转身,眉眼清湿的看过来,不耐烦说,这个戴蛤蟆镜的,是啥人。
张维民说,张国荣。
苏烨说,侬是张国荣,我就是谭咏麟。
潘逸年说,有个事体,请苏总帮忙。
苏烨说,讲。
潘逸年说,我太太在华亭路做生意。
有些货天天运来运去,交关麻烦,借一只房间当仓库。
苏烨说,我没听错吧,我这样的房子。
潘逸年说,没听错。
玉宝也觉不妥,扯扯潘逸年袖管说,算了,这样的洋楼,不太好。
潘逸年没响。
苏烨想想说,我楼梯旁有个小房间。
随手指了指。
潘逸年走过去,门一推就开,探头打量,朝玉宝说,可以,当仓库足够了。
苏烨说,不好白借。
玉宝连忙说,我租,不白借。
苏烨说,六百块一个月。
玉宝说,啊。
潘逸年说,三百块。
苏烨说,太狠了,对半砍。
潘逸年说,两百块。
苏烨说,不要想,两九九如何,我俩合作长长久久。
潘逸年笑了笑说,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何必强人所难。
苏烨说,过河拆桥,以后难搭桥。
潘逸年说,人生何处不相逢,可能下趟,由我为苏总搭桥,也讲不定。
苏烨紧盯潘逸年,忽然拿过毛巾,抹掉面孔水珠,笑说,两百块就两百块,钱财乃身外之物,友情长存。
潘逸年笑说,主要是太太怀孕了,行动不方便,否则也不会来麻烦苏总。
苏烨也是吃惊,笑说,恭喜恭喜。
不由多看玉宝两眼,正和张维民说话,娇柔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