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这类购房合同都是样本模式,看不看也差不多,她随手便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萧九韶从她手下抽走了那一式三份的合约,转身递给接待员,然后回过身一把把她抓起来:“走了。
”
褚青蘅看着他通红的耳郭,拉了拉他的袖子:“别这样,你看售楼处的人都对我报以同情的目光了。
”
萧九韶转过头,上上下下扫视了她一遍:“你的凄惨生活即将拉开序幕,可还有遗言要交代?”
褚青蘅转了转眼珠:“你想不想更加了解我?”
“我已经不需要再更加了解你了,头脑简单小姐。
”
“据说一个人成长的环境对那个人的性格有很大影响,你难道就不想去看看?”
其实她已经有快四年没有来这里了。
从那次年会上的爆炸案后。
她按下车库的遥控锁,车库门开启的时候发出了轰隆隆的金属滞涩的声音。
褚青蘅沿着楼梯走上去,拿出钥匙打开了大门,屋子里有股灰尘的味道,静悄悄的,却不再是那死寂的沉默。
她知道她的心态已经转变。
她直接穿着鞋走进去,一把拉开了严密的窗帘,细小的颗粒物在阳光下乱舞。
褚青蘅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从保险柜里搬出一幅套着防尘罩的画来:“你觉得把这个房子挂牌卖掉好不好?我之前一直都不敢再进来,里面有太多记忆了。
”
萧九韶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你想卖掉就卖掉吧,请恕我提醒你,最好在我们领证前就卖掉,不然这就是你的婚后财产。
”
“啊,你怎么这么别扭……”褚青蘅拉着他的手腕,“来嘛,楼上是我的房间,你不想看看?”
萧九韶没有挣脱她的拉扯,只是又补上一句:“对于我这样的人,你不会知道我会想些什么,如果我对你的爱情没有了,你也不会知道我会对你做什么,你的下场可能会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惨——这是你亲口说过的话。
”
这句话褚青蘅的确说过的,没想到他现在还在记恨。
她轻咳两声:“那个……有时候我也会说错话的。
”
“我不觉得那时候你仅仅是‘说错了话’。
”
褚青蘅恼怒了:“那你觉得是什么缘故?”
“这就是你的心里话,无须否认。
”萧九韶的眼睛里倒是泄露了点笑意,“你知道我那时候有多伤心?”
“伤心不适合你,真的。
”褚青蘅刚说完,便被他佯作生气地掐住了脖子,他的动作很轻,倒是不让她觉得害怕,“停停停,我可以继续交代之前未完的遗言吗?”
“请说,这么客气不像你。
”
“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愿意一辈子赎罪!”褚青蘅大声表白,“看在我一直很爱你的份上!”
萧九韶的手抖了一下,随即便游离开视线。
他似乎有点不敢面对她似的转过身:“走了,你还要待在这里多久?”
他不自在了。
但是她一向很好心,没有抓着人痛脚不放的恶劣品质:“等下啊,这幅画我要带着走。
”
萧九韶鄙夷道:“你不是说这个屋子充满了你无法回顾的记忆,所以才想卖掉?”
“是啊。
”
“难道这幅画就不是屋子里的东西?”
“开什么玩笑,你知不知道这幅画的作者是谁?这可是赵无极啊。
”褚青蘅顿了顿,见他没有出现她预期中的反应,“你知道赵无极是谁吗?”
“……知道。
”
“那就对了,我当然要把它收起来,当作家传之宝一直流传下去。
”
“那只能证明这幅画的价值超越了你不堪回首的记忆。
”
褚青蘅严肃道:“你怎么能这么说?我这么爱你,当然会为我们今后的生计打算啊。
”
萧九韶差点栽下楼梯:“你够了!就算你不卖画我也养得起你。
”
她转头往后看,过去的那个家离她越来越远,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也越来越远。
她转过头,看着前方,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他们走的那条路的方向根本不对劲:“你这是要去哪里?”
“把你卖掉。
”
“……什么?”
“签你的卖身契。
”
褚青蘅一个激灵,拉住车门的把手:“你快点在前面路口掉头,我不去!你要是逼我的话,我就跳车!”
萧九韶看也没看她一眼,语气极端冷静地回答:“你跳吧。
”末了,还补上一句,“就凭你这点胆子。
”
褚青蘅抓狂:“我说不去就不去,你别妄想我会屈服在你的淫威之下!”
很快的,她看到前方的那幢中规中矩的建筑物——民政局。
褚青蘅绝望地闭上眼:“可不可以再过几天?”
“你这个人有拖延症,既然已经到门口了,就顺便把手续办了吧,下车。
”
“你好歹也要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吧?”
萧九韶没理睬她,直接拉开车门下了车,又走到副驾边上,一把把她拖下来:“我很怀疑你的心理准备是不是需要三年五年,我还是帮你做了比较好。
”
“可是我——”
“你在害怕什么?”萧九韶盯着她的眼睛,“你对我做了这么多事,难道不应该负起责任来吗?”
“我对你负责?为什么不是你应该对我负责?”
“那我现在开始对你负责,来吧。
”
褚青蘅欲哭无泪地被他押进了民政局,面对空白表格填了两笔就下不去手,最后萧九韶耐心耗尽,直接拿过去帮她填完了,指着签字栏道:“在这里签字。
”
“你是自愿的吗?”工作人员看着这奇怪的一对,明明很相配,却不知道在闹什么别扭,出于职业规范却还是要问一句。
“我……有点恐婚,你说应该怎么克服?”
“好好的,怎么会恐婚?”
萧九韶替她回答:“以前有个男人,在跟她订婚之后领证之前,跑了。
”
“哦,难怪会有点恐婚了,不过没关系,你看你们这不是来领证了吗?只要拿到结婚证书,就是受到法律保护的婚姻关系了。
”
褚青蘅转过头,咬牙切齿道:“萧九韶,你别乱编排我的事迹好不好?”
最后证件办出来,她拿在手里,只觉得沉甸甸。
证件里的照片上,他们挨在一起,看上去似乎有点夫妻相。
褚青蘅长吁短叹,她现在也成了有家室的人,她美妙的单身生活就这样一去不复返,连个缓冲的余地都没有。
领完证,还要预订酒店办婚礼。
萧九韶的母亲凌卓宁女士立刻拍胸脯表示一切都包在她身上,他们都不需要挂心。
褚青蘅其实有点怀疑她的品位,总觉得以她这么戏剧化的性格,可能会做出奇怪的安排来。
不过她之前因为太忙,也就没有去想这个问题了。
到了下半年,她得到了去德国学习交流的机会,也顺利地通过签证,踏上了飞往德国的飞机。
褚青蘅刚到德国的第一个周末,很倒霉地被那边的教授关进了实验室,和一群来自全世界的各种肤色的学生。
其实她一直是个很自觉的人,跟那群不关起来就交不出合格论文的家伙,根本不是一个国度的。
更何况她只是过来交流的,没必要交跟他们一样的论文。
她好不容易等来了送饭时间,用英文和蹩脚的德语轮流跟教授交流,最后得到的回答是否定的,她也不能例外。
褚青蘅非常无奈地坐回自己的位置,又是断网,又是没事做,只好刷手机。
在不知耗费多少点国际漫游流量后,终于发出了一条控诉的微博——抱怨抱怨总是可以的吧?
莫雅歌迅速地为她这条血泪的微博点赞,还附送一连串的23333和颜文字。
她愤怒了:“你还有没有同情心?!”
正当她准备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