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贞竟然娇羞柔弱地,别过脸去。
他得不到落实答案。
有点依依。
素贞指指那伞。
我装作看不到。
到了清波门岸上,他撑起那伞,见我俩衣衫尽湿,孤苦无依难于上路,终鼓起无穷勇气:&ldquo姑娘,这伞借予&mdash&mdash&rdquo
我即接过:&ldquo哎,这伞相公明日来取回好了,谢谢!&rdquo&mdash&mdash这才算有点眉目。
姊妹俩合打一伞,正欲袅袅没入雨雾中。
许仙有点腼腆:&ldquo姑娘好走。
&rdquo
不。
素贞回首:
&ldquo相公,你晓得往哪儿取伞?&rdquo
&ldquo我还不晓得。
&rdquo
&ldquo我家住箭桥双茶坊巷口,寓外有小红门,上书&lsquo白寓&rsquo&mdash&mdash许相公,明日你可准到么?&rdquo
&ldquo不管晴雨,准到。
&rdquo
&ldquo风雨不改?&rdquo
&ldquo是。
&rdquo
于是我俩又在他的恭送下,合打一伞,施展那袅袅的身段。
两条蛇,要走得多好看便有多好看。
一瞥她二人,眼神间纠缠不清,几乎没结成情茧。
我肯定这小子今夜里睡不安宁,睡梦中,心猿意马驰千里,浪蝶狂蜂闹五更。
金鸡一叫,才把他自南柯一梦惊醒。
我也在疑惑。
听说世间的男人,都是叫女人伤心的同类。
惟眼前一个,有什么能力叫女人伤心?
素贞的眼光,一矢中的。
虽是落魄人,但却有绵绵意呀&hellip&hellip
结果睡不安宁的,除了二人,还有我。
第二天清晨,素贞已把这荒宅布置妥当。
箭桥双茶坊巷口的一所楼房,进来是个粉红嫩绿的大荷池,两扇大门,中间四扇看街槅子眼,当中挂顶细密朱红帘子,四下排着十二把黑漆交椅,挂四幅名人山水古画&mdash&mdash也不知自哪里偷来的便是。
而她自己,端了龙井茶,呆望杯中嫩叶成朵,一旗一枪,浮沉不稳。
&ldquo你算定了他会来?&rdquo我问。
&ldquo当然,他说风雨不改。
&rdquo
&ldquo你真有信心?&rdquo我故意,&ldquo要是他不来,怎办?&rdquo
&ldquo一定会来的。
&rdquo
稍顿,她又道:
&ldquo你去看看荷池小路那边打扫好了没有?酒菜准备好了没有?&rdquo
哎呀,我那么困,卷住横梁,刚打个呵欠,空中有只苍蝇,自投罗网,长舌一伸,先来个小点。
吃过苍蝇,一得意,翻翻白眼,尖锐的长牙又露出来。
&ldquo你要控制自己!&rdquo素贞教训道,&ldquo做人有做人的规矩,别坏我好事!&rdquo
算了算了,我惟有往下一纵,脚踏实地。
&ldquo一切都好了。
他不来,我们自己吃!&rdquo我喃喃,&ldquo我是他,我就不来。
哪有这么现成的便宜可捡?他不来,不过损失一把伞,值多少?来了,得损失一生。
&rdquo
&ldquo难道我不也是一生吗?婚姻非同小可,人间有所谓生死相许,谁只着眼一天半天,一年半载?我和他有缘呀!&rdquo
&ldquo哦?&rdquo我取笑,&ldquo不是色相吗?他长得不英俊,你肯要?&rdquo
被说中了吧?
说完撇撇嘴,跑到门外。
这小小巷子,行人往来不绝。
太阳的光,又照到花架上了。
我看不起素贞那过分的相思,真没种,才不过一见钟情,一见钟情可靠吗?我不以为然。
无意识地站在门外,不做什么,其实正做着什么&mdash&mdash
眼睛如一张深网,撒向小巷极目处,是的,行人往来不绝。
我想,这样的生涯,多烦闷,只因为男人的一句诺言,便苦苦守候,心中还念记他的轻颦浅笑,三言两语,手挥目送。
一直地等,一直地等。
我不要过这样的生涯!
眼中依旧不见他的影子。
只有行人往来不绝。
笔直的小巷,被我网得扭曲了。
一定会来吗?&mdash&mdash啊我竟然在等呢。
二百五十八、二百六十
六、二百&hellip&hellip
数到第二百七十四人。
&ldquo小青!&rdquo我听到这个男人在唤我。
抬头见许仙。
此生第一个唤我名字的男人。
他换过一身干净好衣裳,深浅的藕色,看上去也是一根藕。
藕断丝连。
&ldquo相公,我等你,等得双腿都发麻了。
&rdquo
他连忙拱手道歉:
&ldquo对不起呀,雕版没做好,一时走不开。
我一路找,又怕走错了地方。
走对了小巷,又怕等会不晓得言语&hellip&hellip&rdquo
&ldquo那有什么可怕?&rdquo
&ldquo小青,你看我这一身可还瞧得过去?&rdquo
然后他秀长凤目,已暗探内院。
他的眼神,并没流连于我身上,我等了他好久,第二百七十四人。
直至他出现了,我的心剧烈地跳&mdash&mdash然而,他的眼神并没流连于我身上。
&ldquo小青!可是许相公来了?&rdquo里头问。
我只得延请他进去。
一路走,只见四扇暗槅子窗,揭起青布幕,一个坐起,桌上放一盆虎须菖蒲,两边也挂了四幅美人,中间挂一幅神像,桌上放一个古铜香炉。
许仙正打量间,我那姊姊丰姿绰约地现身了。
打扮得狐狸也没她妩媚。
&ldquo许相公谅是未用饭。
&rdquo
&ldquo不不,我只是来取伞吧。
&rdquo
素贞道:
&ldquo相公的伞,昨夜又借了给舍亲,因他赶路,故今日仍未送来。
再饮几杯,着人取回给你吧。
&rdquo二人便浅斟低酌,一时间竟不提那伞。
许仙告辞回家。
第二天,还是等他来。
他人没到,忽地来了一个瞎子。
他是有眼无珠、以鼻当目的臭道士,两个精灵的道童相随。
只见他一路用力嗅吸,竟在我们寓外站定,神色凝重。
我吃了一惊,闪身静观其变。
谁知他道:
&ldquo是这儿了!快撒。
&rdquo
两个道童手脚伶俐,把一些浓烈的粉末洒泼在门外墙边。
好难受!此时许仙却已抵埗。
他奇怪:
&ldquo咦?多刺鼻的硫磺味儿?&rdquo
瞎眼道士听到人声,忙戒备着,不知来者是什么&ldquo东西&rdquo。
一个道童忙解释:
&ldquo师父,这个是人。
&rdquo
许仙莫名其妙。
一怔:
&ldquo谁不是人?&rdquo
&ldquo难道相公不知道屋子里头有蛇妖吗?&rdquo
岂有此理!拆穿我俩来了,急告姊姊去!
&ldquo我看得见的,要靠看不见的来相告?&rdquo许仙一点也不相信,斥道,&ldquo你们在这儿妖言惑众,污染民宅,当心我告到官里。
&rdquo
当下换过温柔腔调:
&ldquo两位姑娘,我许仙来了。
&rdquo
道士气得拂袖而去:
&ldquo呸!色迷心窍的睁眼瞎子,看你过一阵如何懊悔!&rdquo
我正一路向素贞禀告,走到一半,硫磺苦热攻心,&ldquo吧哒&rdquo一声倒地,已全身发软,呕吐大作。
好个素贞,临危不乱,即时把桌上酒壶倒倾,衣袖一挥,酒扇上天,念咒施雨。
急雨一下,水流把那可恶的粉末冲走了。
空气变得清新。
我俩方才魂归原位。
收拾身心,出门会客去。
素贞款款现身,仪态万千,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ldquo白姑娘今天我来迟了。
&rdquo
她若无其事地问:
&ldquo呀?一阵急雨把硫磺都冲走了?&rdquo
&ldquo这里有蛇吗?&rdquo
&ldquo防患未然,小青,你去着人明天再来撒一遍吧。
&rdquo
我不情不愿:
&ldquo吃过酒菜再去吧&mdash&mdash你不用我做媒?&rdquo
&ldquo先做正经事。
&rdquo她有心把我支开,&ldquo许相公这儿有我。
&rdquo
没辙。
我只得无奈地离场。
先缓步,后急走,再飞窜,直追道士去。
你以为我不知你干什么勾当么?&mdash&mdash&ldquo说来话长了&hellip&hellip&rdquo素贞一定微笑着,就着炉火,替许仙把湿衣烘干。
&ldquo我俩刚搬至不久,家中没有男人,很不安全,怕被坏人打主意,遂制造流言,说屋子里有蛇,还特地请了道士来捉妖呢。
&rdquo
她那么荏弱、风情,却担惊受怕惶惶不可终日似的,谁不生同情,企图保护?
就趁着许仙心摇神荡之际,她必然伺机碰碰他这老实人的手:
&ldquo相公,这几样小菜味道如何?&rdquo
&ldquo很好呀。
&rdquo
&ldquo这都是我亲手做的。
&rdquo
妩媚地为他布菜、举杯劝饮,把心事悠悠套问。
酒不醉人,女人施展浑身解数,男人根本招架乏力。
&ldquo真不敢劳你玉手。
&rdquo
她又再强调:
&ldquo说来,也是因着家中没有男人,所以多请一个下人也不大放心。
相公&mdash&mdash&rdquo
三脚的金兽香炉,飘出袅袅轻烟,像一根颤动着的心弦。
竹树的影儿在纱窗外点着头。
素贞蓦地抓住他的手。
他讪讪地,没话找话说,还是老套:
&ldquo我&hellip&hellip我是来取回那伞的。
&rdquo
&ldquo唏!&rdquo她恨恨。
脸上还是娇羞万状:
&ldquo那伞,索性搁在我这儿吧?相公,我飘泊孤零,只求一位知心人,天天吃我烧的好菜&mdash&mdash&rdquo
&ldquo我&hellip&hellip&rdquo
素贞见他沉吟,生怕他不肯。
正色道:&ldquo相公,我之所以做此选择,主要是家中还有一点资产,并不贪慕升官发财,而且阅人之中,但凡甜言蜜语无事殷勤的,都不是心中所要。
像相公那样,自食其力,沉静寡言,我才喜欢。
&rdquo
我向空中暴喝一声:
&ldquo无耻!&rdquo
追上那臭道士臭道童了。
不知骂的是谁?&mdash&mdash是骂家中那一对,抑目下这三名?
&ldquo你们干些什么勾当?&rdquo
瞎眼的道士戛然止步,翻起白眼,竖起耳朵,决意跟我耗上了。
在桥边,走水道,他枉摇银铃念咒语,哪里是我手脚?
三个人咕咚咕咚地全被我扔下水中去。
小惩大戒。
老实说,若我不是记挂姊姊与那男人不知进展如何,还真的一直玩下去。
他俩如今怎么样?
神仙下了凡,不也是凡人吗?凡人结得神仙眷属,自己也成仙了。
人说:眼为情苗,心为欲种。
素贞宽衣解带,一层一层又一层,如同蜕皮。
许仙秉烛来窥看,呆住了。
素贞连忙一口气吹灭了火。
火在帐内烧着。
黑暗中,只听见轻微的喘息。
她把他纠缠着。
他在她耳畔软语。
她笑:&ldquo我不依&mdash&mdash&rdquo
真造作!
我的身子卷在梁上,双目发出晶光,居高临下,好奇地偷看这一幕。
他们如胶似漆地摇荡和缠绵,动作渐到紧要处,我屏息观戏,随之目瞪口呆。
素贞在他身下,星眸半张,忽地发现了我,便在那儿用眼色赶我走。
我在他俩上面,目睹这发生在春天的、神秘的事件。
他俩便是一对了,每朵花都有一只蝴蝶,我不知道我有什么?我的落力和热诚,有什么回报?&mdash&mdash从未试过像此刻突然的寂寞。
两个喝过合卺酒的人,双颊酡红,无穷恩爱,一派如意。
如是者我亘于梁上,僵持片刻。
我气闷地、非常无聊地拖曳着,脚步写上个长长的&ldquo一&rdquo字,不知何去何从。
走着走着,便被一阵耀目银光吸引了。
既是无所事事,穿墙入壁,一看究竟。
这一间密封的屋子,原来是库房,堆满白花花的银子。
想那世人,若命中有欠缺,一旦有银子填补,亦胜过两手落空。
如入无人之境,银子唾手可得。
它们整整齐齐,一式一样,起棱起角,却是人间瑰宝,买得一切。
但给我银子,我想买什么呢?
偌大的库房,我显得渺小。
托着头,孤单寂寞地,任由银光在脸上反映。
几乎可在上头畅泳。
我陡地一推,它们哗啦哗啦倒下来,是的,包围了我,淹没了我,仿效着素贞的种种媚态,仿佛听到冷硬的嘲笑。
我站起来,意兴阑珊。
随手拈走一些,回家去了。
难道就在银子堆里过日子么?
那开了荤的素贞,精神有了寄托,开始思念起他了。
才不过一两天,她熬不住。
&ldquo小青,随着来,找我的许仙去。
&rdquo
美得她!
屈居次席的伟大的我,只好备只小艇,帮她找男人去。
小艇漫过水乡。
刚好在印刷书坊的后面。
许仙在阶下,木板上有观音像,他正心不在焉地动着刻刀。
妖娆的观音坐在莲座上,活脱脱便是我那亲爱的姊姊。
看来他心中也是她了。
近黄昏,微妙的紫橘色流入西天,观音的脸绯红。
一个年轻的印刷工人哭丧着脸,闷闷不乐地来了。
&ldquo今天何以那么迟?&rdquo有人问。
&ldquo不要提了,我真命苦。
&rdquo
大伙围上来。
&ldquo你不是奉父母之命去相亲吗?&rdquo
他带着哭音:
&ldquo兄弟们,可怜我要与一个陌生女子结成夫妇了&mdash&mdash&rdquo
&ldquo恭喜恭喜!&rdquo
他木然地,自语,如同呻吟:
&ldquo我不想做&lsquo丈夫&rsquo,这包袱太重了!&rdquo
看他的痛苦表情,一定联想到一个平凡贤淑的妇人,脂粉不施,不苟言笑,把热腾腾的汤吹凉,送到他跟前,侍候着。
孩子爬在脚下,一个两个三个,丈夫不悦,妻子一把抱去,又打又骂,哇哇的哭声,惊破黄昏的霞彩。
他叹息一声。
又一生了。
&ldquo唉&mdash&mdash&rdquo
只见许仙也在叹息:
&ldquo唉&mdash&mdash&rdquo
但,许仙的心事,是因为他在趑趄,好不好去找她?他的愿望飘飞在水面。
水面有小巧玲珑的彩灯,是青春好色的少年,给写上了芳名,放在水面,随着流向万花楼,妓女们一一拾起,争相调笑,过一个你追我逐的风花雪月夜。
许仙持着刻刀的手止住&mdash&mdash
他见到我俩。
在一个意外的时辰。
他心念一动,她就出现了。
不相信这是真的。
当下,最老实的人也敌不过此般诱惑。
什么也扔下不顾,在同僚的目送下,他赶紧赴一个注定的约会。
许仙原来那么一本正经,德高望重,知书识礼,文质彬彬,但,他跳上我们的船儿。
&ldquo你们看,&rdquo大伙在诧异,&ldquo许仙这厮找到他的活观音了!哈哈哈!&rdquo
新月下的西湖,鼓乐声大作,都是游人玩赏助兴。
素贞道:
&ldquo船儿划到湖的那边去好吗?&rdquo
他忙不迭:
&ldquo好,越远越好,人越少越好。
&rdquo
&ldquo多少人比较好?&rdquo她笑。
&ldquo只我们两个吧。
&rdquo
素贞看看我:
&ldquo我们两个,还有小青。
&rdquo
&ldquo&mdash&mdash我不去了!&rdquo我道。
他十分自责:
&ldquo我只是一时口快说错。
又怎会扔下你一人呢?快别小器了。
&rdquo
小器?你去算一算,我与素贞相依为命有多久?如今你一个新人,成了新欢,还回头来说我&ldquo小器&rdquo?才不过三分颜色,便上了头脸,气得我:&ldquo我不去!&rdquo
许仙连忙过来作揖:
&ldquo小青,我说错了,请多多包涵,请与我们一道游湖去。
&rdquo
&ldquo我不去。
&rdquo
在唐代以前,民间活动只限白天,夜里常宵禁,闷得很。
唐末五代以来,直至今日,宋室南渡后,夜市相当兴旺。
坊巷市井,酒楼歌馆,常闹至四鼓后方靖,而到了五鼓,又有趁早市的人开张了,所以最热闹好玩的,便是在本朝。
但这些都不是我的娱乐。
三人仍是困囿在一样的瓜皮小艇上,我百感丛生。
舱口亦两条木板作凳。
时移世易,这一回,轮到他俩共坐一条,我坐一条。
几天之间,我沦为了素贞的次选。
真叫人坐不住,便跑到船头上去。
并没有谁追出来招呼我。
船慢慢地,慢慢地沿苏堤流去,荷叶刚长出来,还很嫩,因是初长,分外用心,神秘而新鲜,容不得旁人惊扰,很自觉地细意暗展。
新月爬上中天,把黑色的湖照得冷冷亮亮,心意澄明。
虫声如繁雨急落,发出它们也不了解的鸣叫。
我曾在西湖徜徉五百年,今天晚上,厌倦它的陌生。
是我先厌倦它,抑它先厌倦我?一切都分不清了。
我只忆从前的懒散,无法接受今日之忙逼。
当我回过头去,便见素贞与许仙喁喁细诉,她不知预备了什么措词,总之是甜言蜜语,这又不需要本钱,二人交换得密不透风。
自我姊姊的神情,阅读得她之快乐。
她从没如此快乐过便是。
她说:&ldquo你看,这景致多美满,这环境多清幽,只希望好的东西可以永久&hellip&hellip&rdquo
他说:&ldquo我一生一世,都待你好,请放心。
我许仙永远不会二志&hellip&hellip&rdquo
如此这般,又谈了一夜。
仅仅是回忆,也足够一百年用。
船过孤山,许仙指着桥头:
&ldquo这是白堤最先的一道桥,叫断桥。
&rdquo
&ldquo这名字不好,&rdquo素贞惺惺作态,好像是第一次听到这名字,&ldquo本身就像一出悲剧。
如果可以改&hellip&hellip&rdquo
我进了舱,接碴儿:
&ldquo我祝你俩不断。
桥断有什么相干?&rdquo
素贞过来,握着我的手道:
&ldquo小青,谢谢你。
&rdquo
不过一句祝福,引发她感动如斯,我一时之间,也说不上话来。
当时,我不是不真心的。
无论怎样,她是我姊姊。
要多少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