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为什么,这个男人,还是一个人呢!
她暗暗地一笑。
睨着武汝大道:
&ldquo又不是问你!&rdquo
武汝大忽省得他无微不至的&ldquo功课&rdquo,便自衣袋中掏出一张大地图来,上面画了记号,写满数字,摊开给单玉莲看:
&ldquo现在我问你,你住在哪儿?&rdquo
然后一边指示一边讲解:
&ldquo这里,有个红点的地方。
还有,这是我们的新电话。
这是元朗丁屋的电话。
这是&lsquo馨香&rsquo的电话。
这是阿龙的Call机。
这个是我身份证号码。
这个是你身份证号码。
你要随身带好,万一发生意外,不省人事,人家都有线索&hellip&hellip&rdquo
单玉莲看着这个体贴的丈夫,又自另一个小袋掏出一沓资料来了:
&ldquo你那天说闷,我为你安排好怎样过日辰了。
你可以每天去学车、学英文。
还有,这些美容班,很多课程。
看看&mdash&mdash减肥?不用了。
隆胸?不用了。
皮肤保养?不用了。
电子脱毛?千万不要&hellip&hellip不如去学插花吧。
&rdquo
&ldquo我去了上课,你不闷吗?&rdquo
武汝大见她关心,便拍着胸口:
&ldquo不闷不闷。
有了你,怎会闷?怎会花心?一个屁股骑不到两匹马,我会很专一,你放心去吧!&rdquo
坚定的神情,还表示抗拒一切诱惑,着单玉莲别担心呢。
她一直暗察那沉默地抹车的武龙,虽然他低头苦干,不过,她相信他一定把每一句话都听进去。
她总是觉得他有一点妒意,着故意木然。
单玉莲也故意向武汝大发娇嗔。
&ldquo好肉麻,我受不了!&rdquo
武龙继续木然。
作为讨尽爱妻欢心的丈夫,更加受不了:
&ldquo哎,今天好happy呀,我带你们到一个好浪漫好浪漫的地方去!&rdquo
司机只尽忠职守地驾着新车。
什么浪漫的地方?
什么?
&ldquo就是这儿呀?&rdquo
单玉莲环视四周,小儿科的摩天轮、半残的木马、寥落的游戏摊位、明昧的灯光&mdash&mdash不过是沦落了的&ldquo荔园&rdquo。
一片懒洋洋的浮生陈迹。
只有这快乐的小矮人,兴致勃勃诉说他底情趣,难忘的回忆:
&ldquo是呀。
我自三岁起就很渴望来玩了。
那时我多醒目,扯住大人的衫尾入来,不用买票呢,哈哈哈!我又爱坐火船仔。
那边有间鬼屋,真恐怖。
我坐摩天轮还吓到赖尿,哈哈哈!那时,还常常看成龙和洪金宝打北派&hellip&hellip&rdquo
自以为是的情趣,闷煞这不知就里的新移民:&ldquo成龙是谁?&rdquo
武汝大一点也不察觉,他只是认真地拖她的手,紧紧地握着:
&ldquo我一直都渴望,有个心爱的女人,和我拖着手仔,来玩一天,多浪漫!我没有别的要求了。
&rdquo
单玉莲有点感动了。
这个没什么情趣的鲁男子,他的要求其实很低。
所以她也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回报。
武汝大下意识地向他那同村兄弟,英俊健硕的阿龙示威地道:
&ldquo阿龙自小在大陆,只得一个&lsquo挨&rsquo字,恐怕没怎样浪漫过吧?&rdquo
武龙想都没有想,只冲口而出:
&ldquo有!&rdquo
武汝大听了,只管取笑他:
&ldquo有什么?拍拖结婚也得要毛主席批准才行。
&rdquo
单玉莲在一旁,不希望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见空中有一条大船在摇荡,便打个岔,指着那机动海盗船:
&ldquo我们上去玩!&rdquo
武汝大自然童心未泯了,率先奋勇地入闸,上了静定的船上,坐下来:
&ldquo别怕!小儿科!&rdquo
武龙殿后,轻轻地扶着单玉莲攀上去&mdash&mdash他俩都意想不到,这竟是头一回的接触。
年少无知时、不管感情有多深,有多执著,都在社会中捉迷藏,一番播弄。
她没有失去他,他又回来了。
茫茫人海中,又遇上了。
是今生的缘吗?
她有意无意地,让他接触得长久一些。
时光飞驰,日月如梭,但愿一切停顿了。
不过,他曾经那么地绝情&hellip&hellip
单玉莲把手一甩,跌坐在武汝大身畔。
上到海盗船上,方才知道,船是越摇荡越倾斜,离心失重,整个人几乎要仆到遥遥的地面上。
在空中,没有丝毫的安全。
那个表现得威猛的武汝大,每当荡至高处,又急剧下坠时,全船尖叫得最大声的人就是他,近乎哀嚎。
护花无力。
到了最后,他把双眼紧紧地闭上了。
所以他根本见不到,一言不发的武龙,把单玉莲护在中间的男人,下意识地,保护着花容失色的女人,她也不自觉地,倚向他,比倚向丈夫,近一些。
她的心又开始疼了。
梦魂在这离散的当儿,飘忽至虚空的高处,在无尽的空间滑行,一阵远古的琵琶声,唤醒她一点记忆,但又说不出所以然。
最难喻的一刹,她突然见到一堵高墙,她也曾见过的小城镇。
对了,那塔尖,那灯笼,小桥流水。
单玉莲的指尖,轻轻抚着脸。
千年光景似飘蓬。
(便在正月十五那夜,潘金莲随了吴月娘,又联同李娇儿、孟玉楼等佳人,四顶轿子出门去了。
都要登楼看灯玩耍。
楼檐前挂了湘帘,悬着彩灯。
潘金莲穿了白绫袄儿,蓝缎裙儿,头上珠翠堆盈,凤钗半卸。
伏在窗前观望,见那灯市中,人烟凑集,十分热闹,四下也围列买卖,百戏货郎,斗巧招徕。
南北都是古董玩器,书画瓶炉,卦肆云集,相幕星罗。
还有卖布匹的、卖果馅的、卖酒的&hellip&hellip)
这个地方,何等熟悉。
单玉莲便想道:
&ldquo怎么忽地游人冷清呢?&rdquo
微雨骤来,洒湿了青砖地。
柳林河畔,尽见小二丫环。
入了门,悬赏缉拿一个逃犯,那是宋时年间景致。
宋城。
单玉莲一时间竟回到从前的年代。
武汝大惊魂甫定,又要上厕所去:
&ldquo我已经忍到爆棚了。
阿龙,你帮我要一点酒好压惊,我去了!&rdquo
单玉莲游目四顾,这&ldquo宜春酒寮&rdquo怕是狮子街灯市的店号吧。
她的双手不听使唤了,从前,她一径把白绫袖子搂着,显露她遍地金掏袖儿,十指春葱,带着六个金马镫戒指儿,微微地翘起。
武龙要了支桂花酒。
酒来了&mdash&mdash由一个小二装扮的古人奉上。
单玉莲站起来,持着酒,便满斟了一杯。
她把酒杯递与武龙,娇声软语:
&ldquo叔叔,你真英雄,我很敬重你呢。
你饮过这杯吧。
&rdquo
武龙接过:
&ldquo海盗船而已,哪有什么英雄不英雄?&rdquo
他把酒拎着,还没喝,她已道:
&ldquo我不是说海盗船&mdash&mdash&rdquo
&ldquo以前的事,我们都别要提了。
&rdquo
&ldquo你不提,我不提,世上有谁知道呢?叔叔,是不是?&rdquo
武龙把酒一饮而尽,语气平板:
&ldquo我见你有了好归宿,也为你高兴,恭喜你!&rdquo再强调:&ldquo我是真心的。
&rdquo未了还加重:&ldquo你相信我。
阿嫂让我自己斟。
&rdquo
单玉莲不理会他,只知她要劝饮,带着媚气,再斟一杯:
&ldquo多饮一杯,好事成双!&rdquo
武龙一愕,抬头,刚好接触到一双烟迷雾锁、风情万种的眼睛。
(潘金莲于那雪夜,簇了一盆炭火。
就在武松的面前,将酥胸微露,云鬓半亸,脸上堆了笑。
但那武松只道:
&ldquo哥哥还未回来?&rdquo
潘金莲一手往武松肩上一捏,一手筛了一盏酒,自呷了一口,剩下一半,撩拨他一似撩拨那盆炭火。
&ldquo叔叔若是有心,便饮了这半杯残酒!&rdquo
武松劈手夺过来,泼在地上。
他大义凛然地对着那不知廉耻的嫂嫂:
&ldquo我武松顶天立地,不是伤风败俗的猪狗。
再干此勾当,我眼里认得嫂嫂,拳头却不认得嫂嫂!&rdquo)
单玉莲见武龙竟泼了她的酒,恍惚地醒过来,呆立原地,不知所措。
武汝大如厕归来,见她站在他身畔,便很奇怪,还责问武龙:
&ldquo阿龙,你应该帮阿嫂斟酒的嘛,你看,她受惊怕还不曾回复过来。
&rdquo
连忙呵护她:
&ldquo啊你的脸又青又红,让我呵一呵!&rdquo
回过头去一望武龙:
&ldquo咦?你也未曾惊完么?真胆小!&rdquo
单玉莲不明白她刚才的所作所为,她斗胆勾引他?干出这样的事儿来?忍不住眼眶一红,而雨,又忽然大了。
凉风乍吹,一个灯笼不明不白地燃烧着。
四下依旧无声,是个暂停的世界。
单玉莲心下害怕,雷声轰然一响,她马上扑向武汝大怀中,她慌张地道:
&ldquo我们快走!&rdquo
快走!
逃离这雨雾包围的模糊昏晕的宋城,古城。
在车上,见那惨黄惨红的灯光,逐渐地远去,像是浮在世间的一座蜃楼,它变形了,飘忽地,因为雨势渐急,遂已隐退。
单玉莲心神尚未完全平定。
只是带点不安地,向她丈夫道:
&ldquo我又见到了。
&rdquo
&ldquo见到什么呀?&rdquo他轻问。
她声音抖颤:
&ldquo穿古装的人&mdash&mdash&rdquo
&ldquo哈哈哈!&rdquo武汝大开怀大笑,觉得这是很有趣的无谓的惶恐:&ldquo整个宋城的茄喱啡都是穿古装的啦!&rdquo
&ldquo不,我很害怕。
&rdquo
武汝大惟有再三呵护:
&ldquo好了好了,你害怕,我们以后都不要再来吧。
&rdquo
一想,又问:
&ldquo其实穿古装的人有什么可怕呢?真是!&rdquo
单玉莲只觉无奈无助,没有人了解,便要把她的幻觉都说出来了:
&ldquo我见到一个&mdash&mdash我很喜欢的男人!你又不明白!&rdquo
当她这样说的时候,武龙自倒后镜中看到她。
心中一动。
不过她没有回望,只幽幽地倚向武汝大,心事重重说不清。
武汝大见佳人投怀送抱,还道她跟自己打情骂俏,不免沾沾自喜:
&ldquo又来哄我一场&mdash&mdash我穿古装靓仔吗?吓?&rdquo
车厢中静默下来,没有人再作声了。
三个人,各有各的思潮起伏。
她有点悔意。
他也有点悔意。
只是,悔什么?是刚过去的一刻?抑已过去的十年?若是什么都没发生就好了。
只有单纯易满足的武汝大,他的世界充满芳菲。
武龙忐忑地驾着车。
耳边尽是那夫妇对话的回响,精神并不集中。
他凝视着车头的玻璃,但他的心在倒后镜。
有些东西啮咬着他的意志。
不是愁苦哀伤,而是一种控制不了的自恨,一个懦弱的男人,多么无用。
他推却了她,以后就不堪回首了。
所以武龙一直不敢回过头去。
大点的密雨,兜头劈脸地打过来。
天变得更黑。
突然,暗处闪出一团黑影。
那黑影闪出来,不知何故,便被车子撞个正着。
车子煞掣不及,车轮发出怪叫。
黑影弹起,啪一下,撞在车头玻璃上。
一行血似的液体,流曳着。
武龙毛骨怵然地看个清楚,那是一头黑猫。
车上三个人,与它的尸体面面相觑。
整张嘴脸,咿牙龇齿,死不瞑目。
那么近,在武龙眼中放大了,如同一头小老虎。
他和她浑身起了疙瘩,寒意逼人。
水拨犹一下一下地活动着,把猫的血清洗了。
血迹淡化,随水东流。
武汝大见他呆住,左右一望,便催促他:
&ldquo没人见到,快开车,走吧走吧!&rdquo
车子急急遁去,武汝大觉得自己当机立断,甚是精明,如顽童脱险地偷笑。
入夜,天空像是被劈裂开了。
暴雨狂洒,为一头死去的动物喊冤。
武龙听着雨,直至天亮。
雨停了,他的余情未了。
一边打呵欠,一边出来当他的司机,胡髭绷硬,满目红丝。
乍见单玉莲身影,好生冲动,突绕过车头,到她身畔,企图握住她的手。
想不到她那么淡漠:
&ldquo我昨晚饮多了一点酒。
&rdquo
她把一切都推卸了。
然后下道命令:
&ldquo站在那儿干么?开门呀,你不&lsquo开门&rsquo,我怎上车?&rdquo
她比他坚强。
武龙惟有开了车门,侍候她上车。
也冷冷道:&ldquo阿嫂,要上哪儿去?你不&lsquo吩咐&rsquo我怎开车?&rdquo
单玉莲便摆出一副老板娘的姿态:
&ldquo十时学车、十二时入元朗与我老公一起吃饭、二时半到尖沙咀上英语会话、四时半下午茶、六时前要回到家了,我炖燕窝给老公吃。
都记得吗?&rdquo
这便是她的日志了。
武龙沉默地做妥他分内的工作。
每当她到达一处,他便在楼下或车上等候。
眼看这个女人,由一个土里土气的灿妹,日渐蜕变,也追上了潮流&mdash&mdash暂时是旺角或铜锣湾型的,没到达尖东或中环。
她从来不正视他。
也有。
每当他将要跟她眼神接触时,她早已飞快地转移,只待男人没有留意,方伺机看着他。
其实这是一种难受的感觉。
那个人就在前面了,那个人就在后面了,总是隔着无形的墙,思念得明昧不定。
又下雨了。
秋风秋雨,在驾驶学校的门外,她一出来,便见一把硬撑着的伞。
是一把男人的伞,最古朴的黑色大伞,如一张罗网,不见天日,把她接到车上去。
一路走向停车场,她靠拢一点,他退开一点,结果他半边身子都湿透了。
还打开车门,冷着一张脸,护送她进去。
见他在凉天里一身是雨,单玉莲也有不忍,便叫他:
&ldquo你抹干了雨水才走。
&rdquo
衣衫尽湿,怎样抹也抹不干。
这样湿答答地黏在身上,多半会招凉。
因而把声音暂且放软:
&ldquo把T恤脱了才抹吧。
&rdquo
&mdash&mdash然后,她静静地,见到他那片傲慢的背肌,展现在这么狭窄的一个天地里。
她搅不清他什么时候一手脱的衣,只是,因抹水的牵动,他的肌肉是结实而充满力气的&mdash&mdash色情的。
单玉莲的嘴唇有点干燥了。
心灵上也有悲哀而婉转的牵动,配合着他的手势。
眼波悄悄地流滚。
她实在想抚摸一下,然后捏它,俯首咬一口&hellip&hellip
心神恍惚,她的舌尖不自觉地舔着唇。
车子突然开动了。
武龙说:
&ldquo雨那么大,上不上美容课?&rdquo
晚上,她特别地瞧不起躺在身畔的武汝大。
憋了一肚子气来骂他:
&ldquo你这人,既不武,也不大。
中间还是个&lsquo汝&rsquo,你看,水汪汪,软弱得一如女子。
你真没用!明天你快写信到报上疑难杂症信箱,问一问主持人,该怎么救你!&rdquo
一脚把他蹴开,迳自洗澡去。
武汝大觉得对不起她。
自己模样又那么可怜,百般扭动,雄风不振。
但她今晚上,要得太狂野了,太急速了,自己才特别快。
不过说到底,还是对不起她。
他有点脸热。
唉。
这一晚快点过去就好了。
单玉莲在上美容课时,感觉自己眉目之间,如笼轻烟,如罩薄雾,眼神几乎要穿透重帏,穿透镜子,到达她要到的目的地。
她不容许自己憔悴。
依循导师教的方法,轻轻地扫着腮红,漫漫地化开于不自觉中,溶于脸色上。
费煞苦心地装扮,她又觉希望在人间。
她新生了。
即使不着一字,她也要他见到她今天特别漂亮。
不必赞美,他的神情自会报告。
所以一下楼,步履轻盈,笑靥如花&mdash&mdash他一定惊艳!
武龙的车子原停在生果档前,日子久了,那看档的女孩跟他熟络起来,他隔着窗道:
&ldquo一杯&mdash&mdash&rdquo
&ldquo橙汁。
例牌。
&rdquo
这个黄衣少女,看来顶多读F2,无心向学,专攻眉目传情。
简直是&ldquo单料铜煲&rdquo。
把橙汁递与武龙后,便妖娆地问:
&ldquo哥哥,你的车很有型呀,你也很有型呀。
&rdquo
英伟的武龙,不大自然地搭讪:
&ldquo普通啦。
&rdquo
&ldquo靓人才驶靓车的,这车是不是你的?找一天来接我放学好吗?我在新记&mdash&mdash&rdquo
武龙还在笑,一抬头,见到面如玄坛的女人,妆化得明亮,神情黯哑。
她今天很美,但很凶。
一上车,大力地关上车门:
&ldquo咦?那靓妹长得不错,又青春。
横竖你没有女朋友,为什么不去马?&rdquo
武龙没有回答。
车厢有难耐的寂静。
单玉莲无由地发脾气了:
&ldquo明天不来上课了!&rdquo
&ldquo为什么?&rdquo
&ldquo不高兴上就不上!&rdquo她赌气地道,&ldquo问什么?你是我老公吗?&rdquo
她咬着牙,恨恨地被嫉妒煎熬着。
只得骄奢地到新世界中心花钱去。
一间一间名店如花园般乱逛。
虽没什么品味,不过自各八卦周刊的时装专栏和彩图上,也得知八八年将流行什么秋冬装了。
颜色是象牙、黑、铁锈红、灰&hellip&hellip她已经不是那初踏足贵宝地的单玉莲了。
感谢这些周刊,教晓一众小姐、情妇、小明星、小艺员&hellip&hellip和来历不明的女人穿衣之道。
只要花得起钱,一身包装好了,谁知道谁是谁?
但单玉莲是不同的,她花的是丈夫的钱呀!名正言顺。
总是向店中的女孩吩咐:
&ldquo同款不同色,三件全要。
还有这条链,包起来。
你们收什么咭?&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