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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的嘴角浮起一丝微笑,“一个对我很陌生的字。

    我从小就失去母亲,父亲是个漂泊江湖的艺人——他自己有个技术团,我跟着他东奔西跑。

    没多久,他和一位女艺人同居,强迫我学习许多我不愿学的东西,我逃走了。

    从此,我流浪了很多地方,做过学徒、苦工、泥水匠……一直在半工半读,我知道只有不断奋斗,才可能闯出天下,我不想再做个江湖艺人。

    后来,我来到台湾,又考进大学——命运对我是很宽大的。

    这样子长大,我几乎没有享受过家庭温暖,我也不记得什么时候我曾叫过‘妈’,”他的目光蒙昽地、热切地望着雅真,带着份孺子的渴慕之情,低低地说,“我纪远何其幸运。

    您已经接纳了我,是么?我可以叫您一声——”他用舌头润润嘴唇,显然这个陌生的字有些难于出口,“妈?” 雅真突然感到热泪盈眶,一刹那间,她有拥抱这个男孩子的冲动。

    从纪远简单的叙述里,她读出许多不简单的血与泪。

    这孩子没有隐瞒他的身世,从童年到现在,这是多么漫长的一段时间!她明白可欣的感情了。

    嘉文可能是株温室里的奇卉,纪远却是棵禁得起风暴的大树。

    在他那枝丫和密叶之下,应该是个安全而可靠的所在。

    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她懂了!明白了,也放心了。

    握紧那两只手,她喃喃地说: “什么都好了,我现在有两个孩子了。

    ”凝视着纪远,她纳闷地又加了一句,“奇怪,我刚刚才在准备喜欢你,现在我就已经喜欢你了。

    ”用手背揉揉湿润的眼睛,她在满足与欣慰的激情中,早已忘记曾为婚礼的简陋而有过的伤心和失望了。

     夜深了,一对新人回到新房里。

    窗外繁星满天,月华似水,房间里意密情深,温馨如梦。

    可欣和纪远依偎地站在窗前,看着那星月朦胧的小院子里,几点流萤在夜雾中穿来穿去。

    纪远的手臂拥着可欣的肩,后者的头倚靠在前者坚实的胸膛上。

    室内静悄悄的没有丝毫声息。

    书桌上燃着一对红色的喜烛,这是雅真特别安排的,烛光荧荧袅袅,更增加了一份梦般的情调。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可欣轻声地说。

     “什么东西?” “关于你那些事,你的家庭,和你的童年。

    ” “你没听过的事还多着呢!”纪远笑了笑,“慢慢地我会告诉你,一些挣扎,一些苦痛,和——一些罪恶。

    ” “一些罪恶?”可欣愣了愣。

     “是的,有一些罪恶纪远轻轻地说,把可欣更揽紧了些,如果我说出来,你会不要我了。

    我不是那种平平稳稳长大的人,在许多痛苦的经验里,为了生存,人常常什么都肯做……” “你偷过?抢过?” “或者。

    ”纪远笑了,“我偷过农夫田里的甘蔗和地瓜,抢过锯木厂的木片和木屑,捡过香烟头,甚至乞讨……” 可欣战栗了一下。

     “你吃惊了?”纪远的笑变成了一声叹息,“你该多了解我一些,我的历史说出来会使你害怕。

    可欣,你并不知道你嫁了怎么样的一个丈夫。

    ” “我知道。

    ”可欣说。

     “知道些什么?” “知道你是个具有顽强的生命力的人,知道你是个永远倒不下去的人,”她的面颊贴紧了他的胸,“还知道——你是个时代考验中长大的人。

    是个我宁可牺牲一切,也必须要嫁的人!” 他用手触摸她柔软的长发。

     “你被爱情热昏了,”他幽幽地说,“我了解自己,在坚强的外表下也藏着懦弱,还不只懦弱,我自私、孤僻、虚伪……有许许多多你看不见的缺点。

    ” “这些缺点每个人都一样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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