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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梦 追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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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采烈地冲过来,拿给婉君看。

    这一跑一叫,那只蝴蝶立即惊飞了,婉君气得一跺脚说: “都是你!跑什么嘛!好好的一只蝴蝶都给你吓跑了!谁要看你的蟋蟀嘛,又不好看又不好玩!” 叔豪愣住了,瞪着两个大圆眼睛,傻呵呵地望着婉君,半天之后才无精打采地说: “原来你不喜欢看蟋蟀呀?我还以为你喜欢呢!要不然我才不去捉呢!我早就玩腻蟋蟀了!”说着,他把手里那只蟋蟀扔得远远的。

    仲康耸耸肩,笑着对婉君说: “我知道你喜欢什么。

    ” “喜欢什么?”叔豪又兴冲冲起来,伸着小脑袋问,“告诉我,我帮你去捉!” “你喜欢——”仲康咧着张大嘴,笑嘻嘻地说,“大哥讲的故事,是不是?” “讲故事,”叔豪神气活现地说,“我也会讲!” “你会讲?”仲康发生兴趣地说,“讲一个来听听看!” “嗯,”叔豪伸伸脖子,皱皱眉头,又用舌头舔舔嘴唇,想了半天说,“从前有一只乌鸦,它呀,捡到一个红果果,它就把它吃掉了,嗯……红果果是脏的,它就肚子痛了,它妈妈就骂它了,它就哭了。

    就——完了。

    ” 仲康大笑了起来,竖着大拇指说: “讲得好!” 婉君把头仰了仰: “不好听!” “下次我讲好听的给你听!”叔豪说。

    接着又愣了愣,突然说:“婉妹,你是大哥的媳妇,是不是?” 婉君红了脸。

    叔豪用手扯扯她的衣服,嘟着嘴说: “余妈说,你将来就是大哥一个人的,我们就不能跟你一起玩了,因为你是大哥的媳妇。

    婉妹,赶明儿我大了,你也做我的媳妇好吗”。

     “傻话!”十三岁的仲康又大笑了起来。

     婉君对叔豪眨了一下眼睛,对于媳妇两个字也懂得害羞,她笑着用手指羞叔豪,唱起一支北方的童遥来,一面唱,一面跑开: 小小子, 坐门墩, 哭哭啼啼要媳妇, 要媳妇干吗? 点灯;说话! 吹灯;做伴! 明天早上起来给我梳小辫! 唱着,她已经跑了老远了,仲康在后面喊: “婉妹!小心石头!” 可是,来不及了,脚下石头一绊,她就栽倒了下去。

    仲康赶过来,一把扶起了她,她憋着气,直皱眉头,用手压在膝盖上。

    仲康撩起她的裙子,里面,一条葱绿色的绸裤子勾破了一大块,膝盖上正沁出血来。

    仲康让她坐在石头上,安慰地说: “别怕!” 就俯下头去,用土法把她伤口里的污血吸出来,然后仰着脸看她,问: “痛吗?” 婉君勉强地笑笑,很英雄气概地摇摇头。

    事实上,她已经痛得眼泪在眼眶子里打转了。

    仲康点点头,很豪放地一笑说: “你真了不起!” 一年过去了。

    伯健的病已经完全好了。

    整天握着一卷书,在花园里散步。

    这天,伯健刚走到鱼池边,就听到仲康的声音在说: “该你走了!哎!别走那个,我要吃你的车了。

    ” 伯健悄悄地绕过去,看到仲康和婉君正坐在草地上下象棋。

    婉君梳着两个髻,苹果小脸红扑扑的,一对乌黑的眸子正聚精会神地盯着棋盘,伯健轻轻地走过去,悄悄地看他们下。

    显然婉君的局势很不利,已经损失了一个车一个炮,而仲康的子都是全的,只少了两个兵。

    又下了一会儿,仲康一个劲儿猛追婉君的车,没提防婉君一个马后炮将军,仲康“啊哟”一声叫了起来说: “真糟糕,只顾得吃你的车,忘了自己的老家了,不行,让我悔一步吧!” “不可以!不可以!”婉君按着棋子说,“讲好举手无悔的!好哦,你可输了!” “这盘明明是赢的,”仲康说,“就是太贪心了,不行,这盘不算,我们再来过!” “你输了怎么可以不算?”婉君得意地昂着头,一脸骄傲之色,“这下你别再说嘴了!我可赢了你了!” “好吧,好吧!算你赢了一盘!”仲康无可奈何似的说。

    但他脸上掠过一个慧黯的笑,温柔地望着婉君愉快而兴奋的小脸。

    伯健立即明白,这盘棋是仲康故意输给婉君的。

    他沉思地审视着仲康,在这个十四岁的男孩身上看到一种早熟的柔情。

    于是,他咳了一声,两个孩子同时一惊,同时抬起头来: “是你,大哥!”仲康说。

     “健哥哥!”婉君站起身来,用软软的童音,甜甜地叫了一声,仰着头对他微笑。

     “我赢了康哥哥一盘。

    ” “我看到了。

    ”伯健笑着说,“还下不下?” “不下了,”婉君拉住了他的手,“健哥哥,你讲故事给我听吧!” 仲康收拾好棋子,对他们挥挥手,笑着说: “我要去赶一篇作文,等会儿程老师又要骂我偷懒了!” 伯健牵着婉君的小手,在花园中踱着步子,一面问: “诗背出来没有?” “背出来了。

    ”婉君说。

     “背给我听听。

    ”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婉君背了起来,是李白的《长干行》。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婉君突然住了嘴,凝视着花园另一头。

     “怎么,背不出来了?”伯健温柔地问。

     “不是。

    ”婉君说,仍然凝视着花园的那一头。

    伯健跟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于是,他看到叔豪正跨着一根竹子,手里举着一个大风筝,拖拖拉拉,呼呼叱叱地跑了过来。

    一面跑,一面高声叫着: “婉妹!婉妹!你要骑竹马还是放风筝?” 一时间,伯健也呆呆地愣住了。

    

婉君细细地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从小,她就知道自己长得很美,但是如今镜子里的自己,使她有一种陌生感,那弯弯的眉毛,乌黑的眼睛,丰满的嘴唇,和迅速成熟的身段都向她说明一件事:她长大了。

    是的,她已度过了十六岁的生日,从她的丫头嫣红嘴中,获知周太太已准备为她和伯健圆房。

    她很喜欢伯健,可是,圆房两个字使她不安,她觉得若有所失。

    迷茫、忧郁,而烦躁。

    她不想圆房,她也不想长大,她分析不出自己的情绪,只感到满心困扰。

     画了眉,换好衣服,修饰整齐。

    她照例先到周太太房里去请安问好。

    周太太拉住她的手对她含蓄地笑着,上上下下打量她,看得她心里直发毛。

    然后,周太太揽住她,温和地说: “婉君,你真是越长越漂亮了。

    ” 婉君红了脸,俯首不语。

     “婉君,你已十六岁了,伯健的年龄也早该生儿育女了,所以,我想,再过一两个月,要请几桌酒,让你和伯健圆房。

    ” 婉君的头垂得更低,周太太抚摸着她的肩膀,叹息着说: “我知道你很喜欢伯健,圆房是人生必经的事,也没什么可害羞的。

    至于伯健,他喜欢你的程度恐怕连你自己都不知道。

    告诉你一件事,本来,我们想在你长大以前,先给伯健娶几房姨太太,好早日抱孙子,但是,伯健坚持不肯,要等着你长大。

    现在,你总算长大了,早些圆房,也了了我一件心事。

    而且,等你和伯健圆了房,我才能给仲康把张家的小姐娶过来……” 婉君羞怯地垂着头,听着周太太说,周太太足足讲了半个多钟头,她才退出来,刚走到花园边的走廊上,就看到伯健斜倚着栏杆站着,她望了他一眼,自从圆房之议一起,她总是回避着他。

    这时,她正要绕路而行,伯健迎了上来,拉住了她: “又想躲开?”他问。

     她默然地站着,他用手捧住了她的脸,她避开,紧张地说: “当心别人碰见!” “有什么关系呢?”伯健说,“你是我的妻子,不是吗?”他温存的望着她,用手背摩擦她的面颊,然后,看看四面没人,他闪电一般在她面颊上吻了一下。

    她惊慌失措,转过身子,又想跑开,他握住了她的手腕: “妈跟你说了些什么?” “不知道。

    ”她说,努力想走开。

     “为什么要躲我?” “没有嘛。

    ” “没有就站着别动,我们好好地谈谈话。

    ” 婉君勉勉强强地站着,一面心慌意乱地东张西望,怕给别人看到。

     “婉君,”伯健柔声叫,轻轻地抚摸她的肩,“你有一点怕我,是不是?” “让我走吧,”她说,乞求地望着他,“别人看到要说话的。

    ” 他握住她的手,依依不舍地望着她的脸,然后微微一笑,轻轻地说: “婉君,我喜欢你,在你第一次站在我床前起,我就喜欢你。

    你有一种特殊的力量,你的眼睛使人心灵震撼。

    婉君,你用不着怕我,应该是我怕你,我觉得我的幸福和一切都掌握在你的小手里。

    ”他把她的手紧握了一下,放开了她,“去吧!不久之后,你就要完完全全属于我了,那时候你也要逃开吗?” 婉君羞红了脸,匆匆忙忙地跑走了。

    跑到走廊转角处,她却一眼看到走廊外的花园里,仲康正站在一棵大树底下。

    那么,她和伯健的这一幕,已经全被仲康看到了。

    她更加不好意思,加快了步子向自己房里走去,可是仲康赶了过来,一把就拉住了她: “跟我到花园里来!”仲康用一种命令的口吻说,“我有话要问你!” 婉君身不由己地跟着他走到山子石后面的鱼池边。

    站定了之后,仲康却一语不发。

    过了半天,才对她咧着嘴一笑,抱拳对她作了个揖,说: “恭喜了,婉妹妹,祝你和大哥白头偕老。

    ” 不知为什么,婉君觉得他的话里有一种酸涩和讽刺的味道,听了令人浑身不舒服。

    她把头转开,含含糊糊地说: “要恭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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