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狂叫着,“我有话要告诉你!”
急切中,我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一把抓住爸爸的衣服。
好了,我已经抓牢了,爸爸走不掉了。
我死命握紧了那衣服,哭着喊:
“爸爸,哦,爸爸!”
我抓住的人回过头来了,一张惨白的脸面对着我,一对大而无神的眸子正对我凄厉地望着,我浑身一震,松了手,不由自主地向后退,这不是爸爸,是如萍!我退到钢琴旁边,倚着琴身,瑟缩地说:
“你……你……你……”
如萍向我走过来了,她的眼睛哀伤而无告地望着我,我紧靠着钢琴,如萍!她要做什么?我已经失去书桓了,你不用来向我讨回了,我早已失去了,我咬住嘴唇,浑身颤栗。
如萍走到我面前了,她站定,凝视着我。
然后,她张开嘴,不胜凄然地说:
“依萍,你比我强,我不怪你,我只是不甘心!”
“如萍!”我轻轻地迸出了两个字。
“我不怪你,”她继续说,“我真的不怪你,你对我始终那么好,我们一直是好姐妹,是不是?”
我咬紧了嘴唇,咬得嘴唇发痛,哦,如萍!
“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你们为什么要玩弄我?为什么——”
她继续向我走过来了,走近了,我就能看到她脸上的血污,血正从她太阳穴上的伤口中流出来,鲜红的,汩汩的,对我的脸逼过来,我转开头,尖声地叫了起来。
于是,一切幻景消灭,我面前既无爸爸,也无如萍,却站着一个我再也想不到的人——何书桓。
“哦,”我深深地吐了口气,浑身无力,额上在冒着冷汗。
我揉揉眼睛,想把何书桓的幻影也揉掉,可是,张开眼睛来,何书桓仍然站在我面前,确确实实的。
我挺了挺脊背,张大了眼睛,不信任地望着他,好半天,才能吐出一句不完整的话:
“你……你……终于……来了。
”
他望着我,突然咧开嘴,对我露出一个冷笑,仰仰头,他大笑着说:“是的,我来了,我要看看你这张美丽的脸底下有一个多毒的头脑,你这美丽的身子里藏着一颗多狠的心!是的,我来了!我认清你了,邪恶,狠毒,没有人性!我认清你了,再也不会受你的骗了!”
我颤栗。
挣扎着说:
“不,不,书桓,不是这样,我不是!”
他仰天一阵大笑,笑得凄厉:
“哈哈,我何书桓,也会被美色所迷惑!”
“不,书桓,不是!”我只能反复地说这几个字。
“我告诉你,依萍,你所给我的耻辱,我也一定要报复给你!”
“书桓!书桓!书桓!”我叫,心如刀绞,“书桓,书桓,书桓!”在我的叫声里,我能衡量出自己那份被撕裂的、痛楚的、绝望的爱。
我用手抓紧自己胸前的衣服,泪水在面颊上奔流,我窒息地、重复地喊:
“书桓,书桓,书桓,书桓……”
“依萍,你怎么了?依萍,你醒一醒!”
有人在猛烈地推我、叫我。
我猛地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室内一灯荧然,妈妈正披着衣服,站在我面前。
而我,却坐在钢琴前面,伏在钢琴上。
我坐正身子,愣愣地望着妈妈,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是真的醒了过来,还是犹在梦中。
妈妈握住了我的手,她的手是温暖的,我的却冷得像冰。
“依萍,你怎么这样子睡着了?冻得浑身冰冷,快到床上去睡吧!”我头中依旧昏昏然,望着妈妈,我怔怔地说:
“没有书桓吗?”
“依萍!”
妈妈喊了一声,把我的头紧揽在她的胸前,用手环抱住我。
噢,妈妈的怀里真温暖!但,我推开了她,摇晃着站起身来,侧耳倾听。
“你做什么?”妈妈问。
“有人叫我。
”我说。
“谁?”
“书桓。
”
“依萍,”妈妈试着来拉我的手,“你太疲倦了,去睡吧,现在已经深夜一点钟了。
”
可是,我没有去睡,相反的,我向窗口走去。
窗外,雨滴在芭蕉叶上滑落,屋檐上淅沥的雨声敲碎了夜色,围墙外的街灯耸立在雨雾里,孤独的党着昏茫的光线。
我倚着窗子,静静地倾听,雨声,雨声,雨声!那样单调而落寞。
远远地偶尔有一辆街车驶过,再远一点,有火车汽笛的声音,悠长遥远地破空传来,我几乎可以听到车轮驰过原野的响声。
“依萍,你怎么了?”妈妈走过来,担心地望着我。
我没有说话,夜色里有些什么使我心动,我倾听又倾听,一切并不单纯,除了那些声音之外还有一个声音,来自不知何处。
我轻轻地推开了妈妈,向门口走去,妈妈追上来喊:
“你干什么?你要到哪里去?”
“书桓在外面。
”
我低低地说,仿佛有个无形的大力量把我牵引到门外去,使我无法自主。
走到玄关,我机械化地穿上鞋子,像个梦游病患者般拉开了门。
妈妈不放心地跟了过来,焦急地说:
“深更半夜,你怎么了?外面下着雨,又那么冷,你到底是怎么了?”
是的,外面下着雨,又那么冷。
我置身在细雨濛濛的夜色中了。
穿过小院子,打开大门,我走了出去。
冷雨扑面,寒风砭骨,我不胜其瑟缩。
但,毫不犹豫地,我向那街灯的柱子下望去,然后,我就定定地站着,脑子里是麻瘦的,我想哭,又想笑。
在街灯下,正像几个月前那个晚上一样,何书桓倚在柱子上,像被钉死在那儿一般,一动也不动地伫立着。
他没有穿雨衣,只穿着件皮夹克,竖着衣领,双手插在口袋里。
没有人能知道他已经站了多久,但,街灯照射的光芒下,可清晰地看到雨水正从他湿透的浓发里流了下来。
他的睫毛上,鼻尖上,全是水。
夹克也在雨水的淋洗下闪着光。
灯光下,他的脸色苍白沉肃,黑眼睛里却闪烁着一抹狂热的、鹫猛的光。
我站在家门口,隔着约五步之遥,和他相对注视。
雨雾在我们中间织成了一张网,透过这张网,他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