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并肩从石门中穿出去,站在遍布岩石的海岸边缘,沙子被海风卷起来,细细碎碎地打在皮肤上面,有些疼痛,远处的海面上,在视力的尽头,有一艘船,像一粒细小的黑点。
“你不常出来?”梦轩说,像是问句,又不像是问句。
“几乎不。
”
“我喜欢海,”他说,“面对大海,可以让人烦恼皆忘。
”
“你懂得生活,”她说,“而我,我还没有学会。
”
“你会学会的,”他望着她,眼光热烈。
“只要你肯学。
”
她凝视他,眼光里带着抹瑟缩和畏惧,嘴唇轻颤,小小的脸庞柔弱而惶惑。
他握住了她的手,那双手苍白冰冷,带着微微的痉挛。
“你在发抖,”他说,觉得喉咙暗哑,嘴唇干燥。
“为什么?冷吗?”
“不,”她咬了咬嘴唇,“我怕。
”
“怕什么?怕这个海风会吹翻了你,还是怕海浪会卷走了你?”他用手轻轻地捧起了她的脸颊。
她的眼光阴晴不定。
“我怕你。
”她轻声地说,坦白地,楚楚可怜地。
“别怕,”他润了润嘴唇,“你不该怕一个人,这个人由你才认识了生命——一种再生,一种复活,你懂么?”
她的睫毛轻扬,眼珠像两粒浸在水里的黑葡萄。
“我懂,但是——你不该来找我,你不该带我出来。
”
“我不该认识你。
”他低声说,用大拇指轻轻地抚摸她的面颊,“不该参加程家的宴会,也不该在新生戏院门口认出你来。
”他的眼光停在她的唇边,那儿有一道齿痕。
“你是那样喜欢咬嘴唇的吗?你的嘴边有你的牙痕……”他注视着,注视着,然后,他的嘴唇盖了上去,盖在那齿痕上,盖在那柔软而颤抖的唇上。
“不要,”她呻吟着,费力地挣扎开来。
“请你不要!”她恳求的语气里有令人不能抗拒的力量。
“别招惹我,好么?放开我吧,我那样害怕!”
“怕我么?”
“是的,也怕我自己。
别惹我吧,我这里面有一座活火山。
”她把手压在自己的胸前。
“它一直静伏着,但是,它将要爆炸了,我那么怕……一旦它爆炸了,那后果就不可收拾。
”
“你是说——你的感情?”
“是的。
”
“如果那是活火山,它终有一天要爆发的。
”
“我不要,我害怕。
我会被烧死。
”
“你在意那些世俗的事情,是么?”他有些生硬地问,用脚踢着地上的石块。
“我们离不开世俗的,不是吗?”她反问,脸上有天真的、疑问的神色。
“或者——是的。
”他不能用谎言欺骗自己,或欺骗她。
自己是骗不了的,骗她就太残忍了。
拉住她的手,他说:“我们走吧!这里的范围太小了。
”
重新上了车,他发动了车子,他们没有往回去的路上走,而是一直向前,沿着海岸的公路疾驰。
“现在去什么地方?”珮青问。
“金山。
”他头也不回地说,把车行的速度加到时速八十公里。
他内心的情绪也和车速一般狂猛。
金山距离石门很近,二十分钟之后,他们已经到了青年育乐中心的广场上。
把车子开到海滨的桥边,停下车来,他们在辽阔的沙滩上踱着步子。
她穿着高跟鞋,鞋跟不住地陷进沙里去。
“脱下鞋来吧!”他怂恿着。
她真的脱了下来,把鞋子放在车里,她赤着脚走在柔软的沙子上。
他们沿着海边走,两组脚印在沙滩上留了下来,她的脚细小而白皙,在海浪里显得特别单薄。
这是深秋,海边只有海浪的喧嚣和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