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下得不错,一来一回地颇有兴味,最后两步鹿闻笙险胜,皇帝放下棋子,倒是笑得高兴,“爱卿好棋艺。
”
“陛下过奖了。
”
鹿闻笙将棋子收回木盒里,霜白的指尖捻起玉棋,价值万金的冷玉棋子和他的手比起来反倒相形见绌,不如他肌肤胜雪,更不如他风骨如竹。
皇帝盯着看了片刻,喉结微动,又舔了舔嘴唇。
孙盛赶紧上前斟茶,却被皇帝劈手拿过茶壶,抬头见皇帝主动探了身给鹿闻笙倒茶,赶紧低头退下,不敢再乱看。
鹿闻笙也知道皇帝亲手给他倒茶不合适,起身要接茶壶,却被皇帝握住手腕,触感细腻微凉,当真是比那破棋子好过百倍。
鹿闻笙很快抽回手,皇帝笑笑,只是道:“当心烫。
”
鹿闻笙只好道谢:“谢陛下。
”
棋下完了茶也喝了,他本要告辞离开,可不巧,却在这会儿下起雨来。
雨路难行,皇帝便又留他下来,奉上茶水糕点,等雨小些再走。
他们坐在窗边饮茶赏雨,鹿闻笙望向雨幕,看着窗外被雨水拍打的紫荆花发呆。
他看着雨,皇帝便看着他,将一碟糕点推到他面前,问道:“爱卿可是想家了?”
“没有。
”鹿闻笙收回视线,“我的家在将军府,一会儿便要回去了。
”
皇帝眼睛微眯,而后压平眉间褶皱,笑问:“那么,在将军府之前呢?”
“我是孤儿。
”鹿闻笙说,“师父将我抚养长大,前几年过世了,我便独自生活。
”
“哦?”皇帝说,“真巧,朕也是。
”
鹿闻笙抬头看他。
“朕幼时不得宠,独自住在冷宫。
”皇帝说,“也是个老太监将朕带大的。
”
鹿闻笙问:“是孙公公?”
“不是。
”皇帝笑,提过茶壶斟茶,“他死得很早。
”
“一年冬天,他出去帮我要炭火取暖,让二皇兄叫人打死了。
”
拎着茶壶柄的手提得稳稳当当,冒着热气的茶水形成弯而流畅的水流,稳稳注入杯中。
“当然。
”皇帝声音轻柔地说,“后来,朕那皇兄,也让朕扔在雪地里,叫人打死了。
”
他抬起头,望着鹿闻笙笑:“爱卿,喝茶。
”
蒸腾的热气氤氲了医官精致而冷淡的眉眼,像是雾气中的寒梅,仍带着落雪,却因为模糊而无端地显得温柔。
“都过去了。
”鹿闻笙说。
“陛下如今大权在握,那些过往,便不值一提。
”
“但爱卿可知道,有趣的是,”皇帝放下茶壶,自缭绕的热气看向鹿闻笙,“至少在冷宫时,我能知道,那太监是真心对朕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