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做什么?”
“小时候家里没什么好吃的,奶奶就烫鸡蛋。
看它能炸成什么样子。
”
“有讲究吗?”
李存根烧好了水,兑了冷水在木盆里,先给陈娇洗脸,然后换盆泡脚。
事无巨细,样样亲力亲为,陈娇嫌水太烫,他按着不让动,说是这样病气才会跑。
“没什么讲究,老人家比较信那些东西。
谁的鸡蛋炸成什么样子都有说法,就像看相摸骨,不过就是讨些吉利话,图个安心。
”
他倒很是清醒,算命看相什么的都不是很信。
之前村里有户人家出殡,都说是死相不大好,没人敢去抬棺材头,他就不在意,阿妈都没拦住。
陈娇感兴趣道:“就没有灵验的?”
“过生日烫出来的鸡蛋最灵,小孩子最喜欢这个了。
”火坑里的干柴烧得噼里啪啦的,鸡蛋炸开时溅起一阵灰尘,李存根将鸡蛋捡起来,坐回床边。
陈娇偏头一看,好好的鸡蛋只剩下一半,沾满了灰烬,脏兮兮的。
他剥完了,把灰尘吹干净,递到她嘴边,陈娇眨眨眼睛,“李仙师,你就没什么要说的?不讲解讲解吗。
”
李存根笑了一下,表情还挺认真的,“你看前半截像不像个悬崖,刚开始有点辛苦,这里连了一点搭上后面的平地,渡过这一线难关就好过了。
就是说日子好着呢,总的来说先苦后甜,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总有神仙在保佑你。
”
说到这里,不知想到了什么,两个人都沉默下来,气氛一时间有点尴尬。
陈娇小口吃着鸡蛋,为这个话题有点好笑,“果然是老人家比较信的东西,我奶奶以前过年,一大把年纪还抢庙里的头香。
天天说话忌讳都很多,不敢得罪菩萨。
”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在掌心里摩挲着,表情风轻云淡的,眼神却盯着她,“我不信。
我很小的时候就不信这些东西,过年特别想吃肉的时候我跟菩萨说,如果给我一口肉,我就不要最喜欢的小木马了,天天晚上求,也没见有奇迹。
阿爹快死的时候我就求菩萨,我愿意只活到五十岁、四十岁也行,别让我阿爹死,结果是我亲手埋得阿爹。
我还求菩萨给我一点钱,我想好好上学,以后一定百倍千倍还回去。
我从小到大的心愿,菩萨一个都没听见,大概在他们的世界里他们也忙着活,没空。
我就知道,想要什么东西除了自己拼命挣,谁都帮不了你,我不信命。
”
他的声音低低的,好像只是在讲述一个无关紧要的别人的故事。
陈娇能够想象到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在迷茫的情况下突然被迫成长,挑起全家的重担,成为顶梁柱,只有黑夜看见他的无助。
心里有点堵,可是她还是不想以自己作为命运坎坷时的安慰送给他,他想要的承诺她给不了。
陈娇沉默着,接不上什么话,逃避着他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