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断出了他是个军人,却没有识别到他会与我同龄。
我深陷他那天赋异禀的服装搭配的沼泽泥潭里,从而误会了他。
从长城去定陵的车上,我们俩一路闲聊这趟车没有了三人座,他因排队在我身后,不得不抛下大叔成为我的同座。
路上,问到他为什么来北京,他说因为战友结婚,婚礼结束了,就想顺道来看看。
“噢”我理解地拖长了尾音。
每年国庆前后都是结婚高峰期,想起一个月前发小也和我说她十一期间要订婚,而我人在北京路远马遥的至今还没有回去吃她的喜糖,莫名有点儿感慨,“不知不觉身边要结婚的人,好像一下子多了,还总以为我们还小呢。
”
“对啊。
”钟瑞阳随着我的语调,听上去颇为同感。
我愁眉,我说的「我们」是指我以及我的朋友,眼前的这位我又打量了他一眼衣着规整的「成熟男士」,并不在列。
可他居然说「对啊」,他的惆怅和感叹,搞得似乎他和我同龄一样。
我不服气,问他:“你是九零后吗?”考虑到他们训练过度、暴晒有余等因素,我宽容钟瑞阳的年龄到最少最少也得比我大三岁才合理。
果不其然,他理所应当地认道:“是啊。
”
我连连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大为自己的火眼真睛欢愉,却听他又说:“九五的。
”
“什么?!”我不敢相信的质疑声一时喊的有些儿大,车上好些人在休息,例如一同随行的大叔,他睡梦中惊恐又嫌弃地醒来瞅了我一眼。
我感到几丝羞愧,又抱歉,悻悻中也担心钟瑞阳察觉到我的不怀好意,便转而豁达地说,“好巧啊,我也九五的……”
人别使坏,一点点也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说的就是我。
怎么会呢?我觉得他和我就是两个年龄界的人,他合身的西装外套、挺直的西服裤子,以及那双锃亮的军皮鞋,和我的卡通卫衣、毛绒外套、运动裤、运动鞋、油皮双肩包,根本不在一个世界好吗?怎么看,我们的同龄感,或者说近龄感都太低了。
巧舌如簧的我,顿时都不知该说是他太成熟了,还是自己过于幼稚了。
如果有人问我,年龄这个有什么要紧呢?我只能说,那个老成还不太会穿搭的「兵哥哥」永远不会载入我的审美史册,而同龄意气风发、足智多谋的「大太阳」就不一样了。
我对钟瑞阳的防备心强。
最初因于自己的羞耻心。
我总以为男和女,要是玩着玩着,玩出暧昧,那可真是太轻贱自己了。
从前和路周知的友谊,便让我克服了很久很久。
请钟瑞阳带我爬长城的时候,我很坦然我对自己有信心,那时我是不可能对他有丝毫的「别有用心」的。
而后来我再决定要疏离他,则是不想把本没有的暧昧,慢慢搞成了暧昧。
但其实,最触及我内心的还有一个原因:我们之间不停地冒出来很多共同的区域点,连线成面,我怕总有一天会把我吞没了。
钟瑞阳说他是山东人。
他不能换一换吗?那是我们还没上车前,在停车场排队。
秋雨一过一场寒,我们仨人站在没了太阳的地方,去定陵的车迟迟不发,大叔悠然自得地看起了手机,钟瑞阳给我们发完照片收了设备,兴致大发转而欣赏着我眼神像看一只落汤鸡一样的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