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冉便知晓他的心底也是波涛起伏,却不清楚翻涌的到底是哪种感情。
顾荟当然还活着,活的不好,茍延残喘这一词用来形容他现下的处境再合适不过。而据陆冉所了解,顾荟被关进这座偏宅已经有26年了。
26年,他们大半个生命的长度。这个本该死去的人就像蛆虫一样被扭曲的四肢和绵绵的仇恨关在在这方圆之地,除了机械零件的摩擦声再无活物。他竟仍活着。
那双眼睛几乎要翻过来一般死死盯着房门。
顾明玉似是终于回过神来收拾好心情一般,松开了牵着的手面无波澜的上前一步,踏进死蛆目光所及之处。
那双眼睛本不应该瞪得更大,陆冉怀疑他的眼角要裂开了。顾荟像是终日徘徊在将死之地的人终于得见死神一般,惊恐怨恨不甘畏惧齐齐爆发出来他浑身颤抖的更厉害了,然而这也不过这团活物所能做到的最后的挣动。他的嘴唇扭曲蠕动,从中漏出细细的不成型的声音。
“啊······呀······”
陆冉闭了闭眼,似是不忍再看。他张了张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有些担心的看着顾明玉。
顾明玉盯着人看了一会儿,似是也觉得索然无味般扭过头:“不可能是他。我们走吧。”
陆冉也没有多说,默默上前又牵住他的手,拉着人出了房门。
顺着方才的来路,两人一路上什么也没有说,气氛却比来时更加凝重。仿佛凝滞一般的氛围让陆冉有些难受。他拧着眉头走在前面,努力忽视着身后传来的森冷之感。
周围有着不少照顾荟起居的智能机械。它们动作之间是金属器件的碰撞丁零之声,不知怎的,竟有些像铃铛轻轻作响,悠悠然然的伴随着电子音在空气间游荡,在空旷的室内轻柔的传响。
行至屋外,覃成正一边抽着烟一边等着。看他们不过数分钟就出来了也不意外,掐了烟点点头就领着人往外走。
陆冉注意到似乎从一开始见面时,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时不时盯着顾明玉的脸出神。他心底有些猜测,到底是没出声。
行至半路,覃成开口道:“你小时候长得很像你爸。”
陆冉似乎有些意外,他偏头看顾明玉,见人嘴角挑了挑,平和的答道:“现在不像了对吧。”
覃成点了点头。
半晌,他以一种颇感怀念地语气答道:“我跟你爸从小做了一路同学,直到大学我跑去参了军。退役之后工作还是他给我介绍的。”
说完,他就又沉默了。
最后送人走时,他冷淡的补了一句:“不要可怜他,都是应得的,报应。”
直到车子驶离,陆冉眼角瞥见后视镜中那个男人静静伫立原地的身影,冷漠笔挺,像一座孤坟。他知道顾明玉也在看,于是也不说话。
一直到道路开阔起来,车流的声音热热闹闹的响了起来,城市的繁杂吵闹似乎驱散了寂冷的空气,他松了口气般不动声色的瞟了一眼副座上的人。
顾明玉发了半路的呆,在车子经过公司驶向家里时突兀的开了口:“不是顾荟,还有什么人会用我爸来找事?目的又是什么?”
陆冉分神思索了一下:“你觉得是冲着你来的吗?”
“为的什么?顾家现在大伯那一脉,我本身也就吃穿不愁的普通人一个,有什么值得他们用一个几十年前的死人来设局?”说着他头疼的摁了摁太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