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幼失怙,对谁又都礼数周全,难免讨得旁人心生怜意。
孙榕软了语气:“总之下回别再忤逆赵承旨了…毕竟除了连秦,我们谁都说不上话,万一下次他不肯搭把手…”
云荇拿起笔:“我要抄书了,这些事改日再说。
”
孙榕知她听不进,不多时只好也离去。
烛火煌煌,映着一行行些许潦草的行书,棋经她早就烂熟于心。
昔年为了学棋,从故乡淮州一路北上,至帝京玶都,寄住在表亲云家,她本家已没落,得益于玶川云氏在世族中始终有一席之地,借着云家表小姐的名头,能在集贤书院中进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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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族子女均能修业,但只有男子能从科考中取士,此制雷打不动,女子有才学仅是锦上添花。
故而书院中能下棋的女弟子不少,但鲜有人会如她这般,同时投身棋社,那毕竟是极为繁重的事。
约束已然这般多,却还要她逆来顺受,云荇握紧狼毫,落笔又重了三分。
入夏后雨水频频,至清晨云雾方收。
多数人仍在睡梦中时,连秦已被周泗的叩门声催醒,他披着乌发启门,单薄的亵衣堪堪遮住白皙的胸膛,叫周泗一时忘了要事。
“何事?”他哑声问道,难掩倦容。
周泗犹豫了一阵:“师兄昨夜又研读犀霜的旧谱至三更了?”
连秦微颔首,算是回答。
周泗轻叹,改说道:“师兄,你不久后将随夫子赴玶西对弈,一去不知几日才归,今儿能否给我补讲上回李詹的残局?”
连秦没有拒绝:“午课原是云荇讲习,她昨夜回寝得早,你需知会她一声。
”
由棋力上乘的弟子,在每旬的首日轮流为师弟妹讲棋或温习旧课,乃是棋社的规制,这一旬恰好轮到了云荇。
周泗不以为然地摆手:“她要抄棋经,能不能按时呈递都悬,夫子已经应承了下午让你来。
”
事既如此,连秦不再多辩,颔首答应。
周泗兴致高涨,作揖正要离去,蓦地又回头补道:“师兄刻苦钻研,犀霜哪知这些年师兄进步之大。
”
言毕欢欣而去,周泗深觉自己给了对方一记勉励,没有看到门边人晦暗不明的神色。
0003你有意思吗,永远只有你赢
连秦年幼早慧,不曾想过在那次三番对弈之后,会让他耿耿于怀长达八年。
长兄还没去边关时,常携他进宫,与矜贵的亲朋或朝臣对弈,垂髫小儿正是好动的年纪,斗百草蟋蟀,或学禁卫舞刀弄枪,别人不亦乐乎,他都兴致寥寥,唯独沉溺下棋,二色浑然难分的天地,一招一式变化无穷,都是真正的杀伐。
同龄人不是他的对手,起初在长辈的夸赞下,各自还系着几分矜持,时日长了,就不愿再自讨没趣,大人一旦走开,谁还愿意给旁人当陪衬。
连秦曾经尝试拉住其中一人的衣摆,希望再试一局,对方是所有人里唯一和他下了两回的,连秦觉得尚有一丝可能,但自己的手立马就被不耐烦地甩开了。
“你有意思吗,永远只有你赢。
”那个小孩头也没回地跑出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