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关于秦显家的的一段情节很有意思。
林之孝家的关于秦显家的的相貌形容,只有八个字――“高高孤拐,大大眼睛”,却把一个颧骨突出的大眼妇人鲜明地呈现在了我们面前。
第四十六回写鸳鸯的长相――“鸭蛋脸面,乌油头发,高高的鼻子,两边腮上微微几点雀斑”,也令人过目不忘。
我认为这是书里最成功的两处肖像描写。
从《红楼梦》中选出最美的四个场景,你选哪四个?
宝钗扑蝶、黛玉葬花、宝琴立雪、湘云醉卧,这是《红楼梦》前八十回里最美丽动人的四个场景。
相信绝大多数读者在这一点上都能够获得共识。
当然,由于每个审美主体都有自己的审美个性,针对同一审美对象,即使都觉得美,但由其引发的审美愉悦在程度上也还是有差异的。
有一天,几位“红迷”朋友跟我聚在一起谈红,其中有的就觉得,如果非要从《红楼梦》里选出四个最美的场景,那么上述中有的就应被别的场景取代,就算这四个全选上,排列顺序也还大有商量。
综合那天我们提及的场景,竟有二十三个之多,现在按照在书中出现的顺序,开列在下面,请有兴趣的读者朋友根据自己的审美心得,在各场景后面按从一到二十三的名次填入括号。
由于我们几个人的看法难免有局限性,因此,最后还留有几个空白,供读者自己补充:
太虚幻境警幻仙姑作歌而现()
宝玉为麝月对镜篦头()
二玉桃花底下共读《会真记》()
黛玉离开潇湘馆嘱咐紫鹃收拾屋子()
宝玉隔着海棠花看见小红(脂砚斋认为是“隔花人近天涯远”
的意境)()
迎春独在花阴下拿花针穿茉莉花()
宝、黛等乘船在湖里残荷中穿行()
宝玉提灯暂别潇湘馆,蘅芜苑婆子打伞提灯送燕窝()
黛、湘联句:“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
妙玉深夜庵中续诗()
脂粉香娃割腥啖膻()
黛玉教鹦鹉吟诗()
香菱抠土吟诗()
宝琴立雪小螺抱梅()
莺儿采嫩柳编花篮()
黛玉葬花()
宝钗扑蝶()
群芳夜宴()
湘云醉卧()
晴雯撕扇()
晴雯补裘()
龄官画蔷()
大观园里放风筝()
按说,应该在八十回都讲完后,再来作这样的“结算”,但是,全书写到六十三回,所剩的美事美景已经不多,衰相迭现,败兴连连。
上述二十三项美丽镜头里,六十三回后我们仅列出三项,其实放风筝已经是“春梦随云散”的悲兆,而黛、湘、妙联诗之美,已是不堪承受之凄美。
有人可能会问:所开列的,怎么没有“惜春作画”这一项?细读《红楼梦》前八十回原文,你会发现并没有一段文字正面描写惜春作画,没有那样的一个具体场景。
惜春作画总是暗写,写宝玉总往她那边跑,去看她画得如何,也写到贾母亲临她住处暖香坞要看画,但惜春说天气冷了,胶性皆凝涩不润,恐画了不好看,收起来了。
但是《红楼梦》的读者可以从作者的暗写里延伸出自己的想象,这就是“接受美学”所说的,读者与作者共同创造,去营造出一个艺术天地。
早在清朝,就有许多画家画过惜春运笔作画的场景,天津著名的泥塑艺人“泥人张”,上世纪创作的泥塑《惜春作画》,不但有惜春执笔凝思的形象,还围绕画案把宝、黛、钗、湘、迎、探等都生动地呈现了出来,堪称《红楼梦》衍生出的艺术品中的精品。
第六十三回是荣国府,特别是大观园从盛而衰的一个大转捩点。
这一回里群芳所抽到的花签全都暗示着她们的命运。
值得注意的是,特别写到麝月抽到的花签,其他角色的命运前面都有过暗示,这回不过是再加描补,但麝月却是头一遭。
她那根签上画着荼糜花,题着“韶华胜极”四个字,其实这不仅是暗示她个人的命运(她是在宝玉身边留守到最后的一个丫头),更是告诉读者:这些青春生命的美好岁月都已经达于顶点。
签上还有一句旧诗“开到荼糜花事了”。
荼糜花是自然界春天最后开放的花朵(经人工培育的春后花卉,特别是暖棚里培育的四季可开的多种花卉另当别论),荼糜花谢落,春天就结束了。
春逝,是中国传统文学艺术里永恒的喟叹性主题,也是曹雪芹《红楼梦》全书的基调。
他珍惜笔下这些春花般的美丽生命,写出春逝后美丽归于陨灭的人间悲剧。
《红楼梦》写得很美,但曹雪芹不是唯美主义作家。
他在美的展示和美的毁灭里,富有写实的力度,更有虚构的技巧,并且熔铸进丰富的政治、社会、伦理、哲学的内涵。
我在这几本书里,都努力地去揭示这部伟大作品的思想性。
但是,我认为,即使有的读者就要从唯美的、趣味的角度来品味这本书,那也无妨。
过去,有的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