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车内,什么都没做。
时间一点一点走着,幽深的黑像厚重的长发一样慢慢铺卷袭来,封闭了整个广阔的天空。
微明的灯火点亮,散发孱弱的光。
“哒哒哒——”
有渺小的飞蛾上赶着扑火。
李晋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将视线从那处移回来时,夹在两指间的香烟已经燃尽,散落的烟灰被风拂得不知去向。
他醒了醒神,将残缺的烟身包裹进湿纸巾里,扔到车内置备的垃圾桶中。
这时,他一抬眸,发现有两个女孩子从那个店铺里走出来。
他先是看了一眼,只当是不认识的陌生人。
可下一秒,目光似乎瞥到了那醒目又独特的物品——童乐川平时最喜爱的chiikawa的手机壳。
只一下,他感觉神经都崩紧了,手微微一抖。
再一看,才发现其中一个女孩子果真是童乐川,只是她目前的模样,陌生到可怕。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童乐川。
再也不是朴素的简单的样子。
而是引目的冷酷的别样的。
校服褪去后,她纤长的脖间戴上了夺目的银项链。
上身穿着小香风的短衣吊带,下身着着黑皮短裙。
裸露在外纤细的胳膊在昏黄的光下依旧白如瓷器,像脆弱又稀世的珍宝。
脚下踩的一双黑长靴,散挂着挂链,伴随她微弱的动作摇晃着。
她低头看着手机,柔顺的发像布缎一般倾泻,再抬头,视线巧合地朝向李晋昭的方向望来。
正逢风啸吹向她,拂起她的发,让他看清了她的脸。
她的头发何时变得这样长?
她的脸又何时变得这样陌生?
冷白的肤色,冷漠的妆容,乌黑长顺的发丝……
她那浅色的眸在灯光下是那么透亮,可李晋昭却在里面看不到一丝生气与希望。
像是厌恶透了这个世界……也像是……厌恶透了他。
她到底在看着什么?她又要去到哪里?
问题纷至沓来,李晋昭觉得自己从没有像此时一般头疼过。
他不知道时间怎么稍稍走到了十点。
童乐川同那个身着红艳吊带裙的女孩子交谈着,随后上了车。
他又没忍住点了一根烟,目视前方的车驱驶离去,也发动油门跟了上去。
这个过程中,他掏出了手机,点开同徐岚的对话框。
「小川这几月有去过什么地方吗?」
消息一发送,那头很快就有了回复。
「李总是指什么地方?」
他有些心不在焉地输入:
「不该去的地方。
」
两分钟后,手机传来“嗡嗡”声。
「嗯……近来我观察的话,小川没有去过什么不该去的地方,我每次都是直接把她送回家的,但那以后她有没有去什么地方我就不知道了。
我每天早上按时接她,并没有发现她有什么异样。
就是……总闷闷不乐的,好像干什么都开心不起来。
」
她发了这么一长串话,李晋昭看着,心头有些不是滋味。
下刻,徐岚消息又弹了出来。
「话说,这些事情不应该是李总负责吗?怎么问起我这个打工的了。
」
徐岚是会明着洗刷李晋昭脑袋的。
因为她知道他不会因为这种小事生气,话里话外都有些提点责备的意思。
李晋昭看着那一排字,沉默良久。
渐渐地,他越发意识到自己与童乐川的距离之远。
是啊。
他怎么就没意识到呢,这些本就是他的责任之事,为什么到头来还要跑去问别人?
他这个父亲也是做得差到没边了。
懒散惯习的他总是觉得做父亲也就不过如此,什么皆是游刃有余,物质上满足了,精神又需要多少呢?
他忽视了自己曾经的遭遇,变成了一个刻板的大人,只觉得既然自己搞不明白童乐川,也就任其自去,懒得费心。
可直到他现在不得不面对她时,他才发现自己根本不是游刃有余,而是始终在逃避,心生无力。
明明那些年看见她的失落与悲伤,走近她被母亲抛弃与校园霸凌的深渊苦痛中时,也没有这样过。
心脏悠悠地似乎被放在累层滚烫的碳火上炙烤着,又闷又燥。
原来这才是做父亲的心境吗?
太损心耗力了。
生怕,她其实早就堕入了另一道深渊。
也生怕,她其实根本没有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
不祥的预感在驶出高速路段时彻底印证了。
这条道,他走过无数次,实在太过熟悉。
看到蓝色的路牌书写着大名鼎鼎的“星海岸”时,他基本什么都知道了。
只是依旧寄希望于看到转机的出现,如果有那个万一呢?
可是万一还是破碎了。
当那耀眼又辉煌的建筑映入李晋昭眼帘时,他的心彻底跌落到谷底。
看着这个昔日自己玩乐的会所,那复杂的情绪几乎像汹涌的海浪一般,一点一点将他淹没。
已经不是头疼能形容的了。
没人比他更清楚这个地方光鲜艳丽外表下究竟隐藏着多少腌臜龌龊的交易。
是最浑浊的人间污潭,也是最恐怖的无间炼狱。
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