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从不来这种地方应酬,只是想吓唬一下清漪罢了。
就在这时,几个男子抬出两幅门板,其上躺着两个女子。
一个年老些,有叁四十岁的模样,眼睛瞪得极大,口中吐出血沫,不断地咳嗽着,却一声也发不出来。
她的手以一个古怪的姿势蜷曲着,容辞看得出来,那手一定断了。
另一个女子还不到二十岁,下体被捅入一柄烛台,插得很深,兴许内脏都破裂了,两腿间一片血肉模糊,汨汨地渗出血来。
有管事前来询问,那嫖客满不在乎地甩出一沓银票,趾高气扬地道:“我伯父是平南侯。
”
平南侯才立了功回来,获得不少赏赐,在京中横着走。
管事赔个笑,让人将两个女子抬下去,若伤处治不了,就拿草席裹一裹扔到乱葬岗。
死上两个罪奴罢了,哪有人会过问。
那嫖客同行的人皱了皱眉头,叹道:“你何必那么狠?”
“昔日强占我妹妹的,正是这两个女子的儿子、兄长。
我妹妹连尸骨都没有找到,京兆尹却包庇郑家。
”
那嫖客饮了些酒,方才还是苦大仇深的语气,转眼又谈论方才玩弄女人的心得,说得口干舌燥,恨不能再试一次。
远远瞥见清漪,虽然看不清面容,却觉得她身段十分勾人。
他凑过去,想让那男子将美人让给他,哪怕加些钱也成,却见到容辞的面容。
“容……”他傻兮兮地笑了笑,“您也来这里找乐子啊?此间我最熟,不如……”
“滚。
”容辞冷声震喝,一脚将那人踢开。
他将清漪搂得更紧,加快了脚步,急欲离开。
清漪没有反应,那母女的惨状却印在她的心中,成为一个无法散去的阴霾。
回去的路上,容辞紧紧抱着她,抚慰道:“让你看到那等事情,并非我的本意。
郑家作恶多端,女眷从前没有少享受,如今落得这种境地,都是活该。
清漪,我只是想告诉你,真正受人玩弄的女子是如何过活。
她们卖笑为生,等到年老色衰就被厌弃。
”
她心中悲哀极了。
你就不会吗?等我年老色衰,你难道还会喜欢吗?她有一刹那想将这两个问题抛出来,却觉得没必要。
“容辞,你以为她们是活该吗?”
“对。
”
清漪满目的凄切,“作恶难道是女眷做的?郑家涉入了谋逆的事情,即使女眷行善积德,又有什么用处呢?”
见她面露不忍,容辞安慰道:“女眷受男子的庇护,受郑家的供养。
一朝郑家失势,她们自然一同承担。
”
“受人供养?她们嫁去的时候,难道没有嫁妆?为男子生育子嗣、打理内宅、处理家务,难道不需要耗费心神?”
容辞答不上来了。
他只能说:“世道如此,你又能改变什么呢?”
清漪不说话了。
她想念九泉之下的父亲、姑姑,更想念前世的生活。
哪怕经历了十几年,一直被人保护着,不曾见过民生多艰。
触及这个封建时代的阴暗面,仍然令她恶心得作呕。
她想回家。
可是,那太遥远而不着边际。
如果不停地寻觅,天涯海角终有到达的一天,时空的界限该如何跨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