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口中生津,摇着他胳膊让他再说几样,他在静夜里笑了下,滔滔不绝地讲述起来。
可是他没有对她说实话,那些美味的菜色他只是远远见过,相比那些而言,其实他更熟悉白粥和冷饭的滋味,对他来说,佐饭最好的菜肴却是那些冰冷的眼神与赤裸裸的敌意,在殷陈的那段时间,是他有生之年难得的一段经历。
其实也并不是都是残忍的记忆,世都兄妹似乎是那段时间难得的温情所在。
那时璎格还小,犹懵懂着,就与世都一起被送到那里。
女儿家心性敏感,她常常因为想家哭泣,世都粗糙惯了,除了拍拍她的后背让她别哭了,再说不出其他。
这时候湛冲则会坐在她身边,什么也不说,一直等她哭个够。
璎格非常喜欢他,知道自己哭到打抽的样子很是不美,于是就强忍住不哭了。
她会背过身牵起衣袖擦脸,然后肿着眼泡对他说,将来如果他们能回去,她就让父皇去上凉向他提亲,她要招冲哥哥做她的驸马。
湛冲听过一笑,不置可否。
每当这时,世都就会跳出来戳破璎格的美梦,让她别再做梦了,他们能不能活着回到鸠里还未可知,璎格听了这话,就又哇哇大哭起来。
其实那时候的璎格还弄不明白生死的意义,仅仅是单纯的难过于自己不能招冲哥哥做她的驸马。
每当这时湛冲才会说话,他告诉璎格,他们一定能活着走出这里,他的天地不在殷陈,不在晏州,更不在这麓山,他不单要活着走出这里,还要让那些欠了他的,统统还回来。
可是还未等他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他生命中仅剩的一点光热也被他们夺去了。
母亲的死讯是在一年春末传来的,从不屑到存疑再到确信,他足足花了十天时间。
母亲是他在人世间的最后一丝留恋,也是他仅存的系生热忱。
已失来路,勿论归途。
他仿佛一夜之间被人抽去了脊梁,只能瘫坐在地上,半分力气都使不出了。
世都和璎格被阻在门外,他们大声说着什么,可是他完全听不清楚,耳朵里一阵阵的嗡鸣,脑袋里,那些早已盘算好的筹谋仿佛晨起的薄雾,一点点消散了个干净。
最初他并不是故意要绝食的,但是吃进什么都会吐出来,他想,这或许是上天对他的惩罚。
他想象母亲在人世间的最后一段时光该是怎样度过的,可怎么想也想不出,于是干脆也像她一样。
他坐在书案前誊抄佛经,一行行,一页页,一遍遍,似乎没有尽头。
他从前并不信仰神佛,可是那段时间,他像最虔诚的佛子,可他不求福禄富贵,不求平安喜乐,只求早入轮回。
直到他的手开始不自控的发抖,一开始还能勉强握笔,后来渐渐地,就连笔都提不起来。
后来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的母亲似乎比他记忆里的还要年轻一些,她说西夜的雪莲开好了,他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可还是下意识说我带你去看,母亲却笑着摇摇头说不,又说你不认得路,他答应过我,等他回来就会带我去的。
然后,母亲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心里急得不行,想追上去,可是腿里却没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