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些女人的,声音很大,似乎是关于箫澜的。
“从前我见你时……六岁……大雪……衣服破了洞,窝在稻草堆里抱着狗取暖……”
“一文钱的糖渣……你一直盯着……口水流……”
“……皮包骨……”
“七岁……死了娘……苦……”
岑珠隐隐约约听着,跟着她们的话想象了一下箫澜当初的模样,心情有些复杂。
箫澜小时候……原来是这样过来的么?
他忍不住回想起二人初见的场面,女孩矮小黝黑,一双眼又黑又亮,冷冷的,好像埋在雪下的曜石。
明明身板瘦弱,可盯着人时却让人不寒而栗。
她一个抬眼,轻而易举就把那些欺负他的人给赶跑了。
想到这儿,岑珠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眼尾的胎记。
小时候,这儿的胎记很明显,深红色的一片,看上去很吓人,他因此被很多小公子嘲笑,后来长大了,这儿的胎记反而淡下去了一些,那些说他丑的人也开始夸他了。
可他还是记得,从前箫澜随口说的那一句简简单单的“好看”。
外头的嘈杂声更甚,岑珠忍不住撇了撇嘴。
真坏,当着人家的面这么揭开伤疤,还是用这样一副玩笑的语气。
箫澜对那些女人的回忆和说笑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说了几句话,可声音不大,岑珠听不清。
他又想到午后从元家回来时,箫澜对他说的“养你还不够,怎么养得起别的。
”
“……”岑珠心里蓦然有些别扭。
他闷闷地想,养我……其实也不需要很多东西的……他吃得又不多……猫也吃得不多。
念头还没过去,没有进食多少的肚子便发出了饥饿的“咕咕”声,岑珠捂住了肚子,默默反驳了刚才的想法。
好吧,他觉得现在自己能吃下很多很多东西。
好饿呀,早知道刚才就多吃点了。
就算只吃米饭也好。
外面的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去……
岑珠等着,困意渐起,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夜色渐浓,金乌西坠,玉兔东升。
萧澜进屋点灯时,只见小公子蜷着身子躺在床边,双手捂着肚子,垂下来的发丝掩住了白嫩的脸颊,眼尾胎记如同天边云霞。
因为侧着脑袋睡,下半边脸颊肉被挤压得微微变形,软乎乎的。
樱红色的唇微微嘟着,看上去很可爱。
萧澜垂眸看了半晌,毫不客气地用手捏了捏。
笨死了,宁愿回来捂着肚子挨饿,也不知道说一声。
平常在自己面前那么横,一到人多的地方就怂得像个兔子一样。
屋内突如其来的光亮刺激得岑珠忍不住蹙了蹙眉,又因为脸颊传来的痛意而不适地哼了哼,试图摆脱这些打扰自己睡眠的东西。
萧澜又出了门。
这些悉悉索索的动静还是吵醒了岑珠,他迷迷糊糊之间,最先感受到的是外头的光亮和腹中的饥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