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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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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令见吏头和仵作都说伤口确实有蹊跷,连忙看向刘猛。

    他不明白什么样的仇恨能让同乡的族人以自己的死去诬陷别人。

     “大人,刘猛和刘于安此前一直有纠纷。

    跟他家的地有关。

    ”刘乡老在游县令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开来,贺穆兰则是站在一旁,看着尸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有皂隶在院子里找到了有牙印的一块木头,按照贺穆兰的说法,应该是刘于安为了减轻疼痛自己咬住的那块,游县令见这案子办的如此容易也是大喜,连忙招呼属下将嫌疑犯和相关之人全部带回虞城。

     其中便包括花木兰和刘家一双儿女和他家堂伯。

     刘猛得知有可能洗脱了杀人嫌疑,对着做出推论的贺穆兰不住的磕头,贺穆兰轻轻移开,根本不接受他的谢礼。

     在离开刘家院子的时候,贺穆兰走过刘家一双儿女身旁,冷不防被刘家那个儿子吐了一口唾沫。

     刘家一双儿女的眼睛里全是仇恨和绝望,还有对未来的恐惧。

     他们可能不知道父亲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但他们知道,因为她的一番话,也许今后他们的日子就将完全不同了。

     就在昨天,她还让那小男孩免于挨打,他的眼泪和鼻涕都蹭在了她的怀里,他的妹妹软糯糯的对她说了声“谢谢”。

     而今日,犹如仇人。

     “嘿小子,你干什么呢!找揍啊!”花小弟吐的腿脚发软,猛见到有小孩吐他姐姐唾沫,顿时腿也不软了,头也不痛了,精神一震就要开骂。

     “罢了,他只是害怕而已。

    ”贺穆兰看了看裤腿上的口水,神情有些复杂的上了马。

     他只是害怕而已。

     他没办法憎恨自己的父亲,他也没有胆量和实力去憎恨乡里的强人刘猛,对于他来说,恨的最没有成本、最没有危险的,就是此刻对他们心中有抱歉,又明显不是个坏人的自己了。

     在她办案这么多年中,这样的事情见的太多太多,多到已经麻木。

     只是口水而已,她还被砸过鸡蛋和砖头呢。

     贺穆兰上了马,扭头看着一群乡民将刘于安的尸体搬上牛车,就如同搬着一个破麻袋、死猪一般的东西。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正是想要以死给自己辩护的人,告发了他自己。

     总有那么一个时刻,贺穆兰十分痛恨自己的职业,这是一份有时候完全和荣耀背道而驰的工作。

    即使她如今已经不再是法医了,她的身体、她的记忆、她的口舌都已经不是她自己的了,她却还是会继续条件反射。

     这是她的专长,她的领域。

    在自己的领域里,她自信的如同神明一般。

     而真相却有时候和正义无关,更和公道无关,仅仅只是真相而已。

     有时候真相的剥开,带来的却是许多人的痛楚。

     她到底该不该继续做下去了呢? 只是片刻后,贺穆兰就把那份脆弱抛之脑后,把那声疑问放回了心底。

     几乎是每过一段时间,她就会这样否定自己一次。

     但下一次,她还是会这么做。

     “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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