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他远远的。
甚至可能已经打算这辈子不再伸出手了。
甚至,他已经打算食言了。
但是,如果鹤原日见再次死去的话,他的话要怎么传达给他呢?
森鸥外不想像六年前没有发现对方意识的那段日子一样,在对方的墓碑前放下一束花,而后默默无言。
他尚未说出口的话,不应该是对着冰冷的墓碑说。
他自私而又卑劣。
在他的心里装下了对方的时候,他想要的是鲜活的、永远不会离开的鹤原日见。
“日见,最后一次。
我想让你活着。
当年在我向你伸出手的那一刻,或许就是地狱的开端。
”森鸥外的声音低沉着,压抑着,“如果结局只能如此,也只是我活该罢了。
”
“但是,于鹤之原野,得见曙光。
这才是鹤原日见啊。
”
鹤原日见发出了一声像是在笑的气音:“您说您不会再救我了。
”
“……我很抱歉。
”森鸥外沉默了一会,才郑重道。
青年像是突然学会了翻旧账,用微弱到几乎没有的气音一桩桩一件件数着森鸥外说过的话、做过的事。
每一件都是令当时的他崩溃痛苦的事,到现在也只是短短的几句话、几个字。
森鸥外一边听着他翻旧账,一边反复对他说着抱歉,反复做下保证。
他时刻关注着青年的状态,尽可能延缓着对方陷入昏迷的时间。
——我很抱歉。
日见。
——不会再说出这样的话了。
日见。
——你当然是最优秀的那个,也是我最重视的那个。
——日见,再坚持一下。
很快就可以睡了,只要再坚持几分钟,就几分钟。
他曾经做出的决定不会有错误,但是现在的他深切地感到了后悔。
如果他不曾,那么是否能够免于现在这样,直面着濒死的鹤原日见。
免于经受着与六年前同样却更甚的锥心之感。
——我很抱歉。
不要睡过去。
日见。
“没人拯救你,那就让我拉住你的手。
”森鸥外低声道,“我不会让你再掉下去了。
”
“——所以,留在这个对你来说无趣至极的世界上吧。
”
因为我需要你留下来,因为我不愿意自己一个人留在原地,不愿意被你草率地放弃。
你可不能率先甩开我啊,日见。
这是不被允许的。
青年嘴角细微地牵动了一下,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可真难看啊,森医生。
”与谢野晶子的身形站在森鸥外身后的不远处,不知道她已经在那里看了多久,“难得见你这副模样呢。
”
森鸥外回过头去,看见了和与谢野晶子一起站在后方的太宰治,以及跟着过来的芥川龙之介、中岛敦与泉镜花三人。
而被他通知前来的部下也到了,两方形成了微妙的对峙。
“呜哇,我们不会到晚了吧?如果日见君这个时候已经死了那可真是罪过罪过。
”太宰治的目光越过森鸥外看向他手中扶着的鹤原日见,“还好还好,还有一口气就还能救。
”
“太宰君?”
“交给与谢野医生吧。
毕竟有个不知名的人和她有过交易,拜托了这件事。
”太宰治神色轻松道,“而且,不管怎么说,日见君这次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
森鸥外:“那么就拜托了。
”
他的青年必须要活着。
因为他无法面对心魔,也不能面对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