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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征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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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乎,八月十三日平旦,长安西市雍门楼上,随着守城将领劈开麻袋,阵阵腥臭酸腐的味道弥散开来。

     一具已开始腐化滴落尸水的躯体现于人前。

     江怀懋从西安门转战至此,一声“痛煞我也”伴随鲜血吐出。

    马背上少女张口发不得声,只瞳孔骤缩,母亲万千音容跌入她眼眸。

     是夜,月上中天,已是八月十四子时。

     长安城东北边的覆盎门,清明门,宣平门,洛城门依次被破,天子逃离未央宫,避入西南处的建章宫中,得探子回复,五路勤王兵甲得令而出,但尚在百里之外。

     而百里之内,苏家军不进不退,苏彦得传召却不曾奉命,只仍旧滞军于渭水河畔。

     痰血迷心后的江怀懋于乱军中苏醒,亦是得此消息。

     故而长安内外,赵、江两氏,目光都盯在苏彦身上。

     * 夜风不止,流水汤汤。

     苏彦银袍盔甲,立在渭河边。

     身侧竖着一把入鞘剑,身后是八万苏家军的临时营帐。

     中秋在即,天上白月即将圆满,只是被浓云遮挡,露出朦胧轮廓。

     这三日间,刚开始他尚且在帐中同属将们开过会议,听过他们的意思,而之后大多时间,他都无声立在这渭水河畔。

     只由着探哨兵一次次送回长安城中的战况。

     赵家天下三百年,立国之初,洛州苏氏乃从龙之功;国祚绵延之中,苏氏女郎做过皇后,男儿尚过公主;危急存亡之际,苏氏满门更是临危受命,血洒疆场。

     他的父亲,为母亲弃笔从戎的士族首领,病入膏肓时,曾留话与他,“……谨记民惟邦本,本固邦宁。

    凡利于民而周于事,不必法古,不必循旧。

    圣贤的话,竹简深刻,奈何阿翁此时方悟,幸好还有你……” 而他的母亲赵家公主,亦在父亲走后不久随他而去,却在临终前要他以血盟誓。

     她道,“阿母一生运气,便是生了你这麒麟儿。

    你以苏氏阖族起誓,扶君主,匡社稷,永效吾君不生二心。

    如若不然,阿母死后难安,永坠阿鼻,赵氏之运便是苏氏之命。

    ” 忠于民,还是忠于君? 苏彦回转身去,看中军帐中的一樽棺椁,那是他的长兄。

    便是不久前,牺牲在汉中战场上的苏氏长子。

     那一箭,原该射入他心肺,被长兄以身挡过。

     长兄与他说,“万事随心最好,若是不能,尽力也很好。

    你随心走,尽力便是。

    ” 秋风又起,水波荡漾。

     苏彦站在茫茫夜色中,看见月影破碎,片刻风歇,又成一方玉轮。

     见皎月,他的记忆更遥远些。

     那年从西北一路南下,遍地饿死骨,战死魂,他悲凉又绝望。

    尤觉力弱,莫说挽大厦之将倾,便是解百姓一时之温饱都不得周全。

     一晃又是五六载光阴过,依旧连年战乱,依旧白骨堆山…… “副都督,你乃茂陵长公主之子,如今得诏令却按兵不动,意欲何为?”出征前,天子安排中贵人为监军,随在他身后,这厢自来催促。

     中贵人嗓音尖细,提着两个片刻不离身的小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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