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伋终于坐上心心念念的帝位,然而等待他的并不是九五至尊、呼风唤雨,而是雪片般的战报。
准确说,是败报,惨烈程度都可以称之为噩耗了。
赵伋又惊又气,连夜召集群臣,怒道:“楚州投降,扬州战败,两淮尽失于逆臣之手。
容贼兵力都不足两淮守军一半,竟一个月不到就失守,万余艘战船反倒资敌了!诸爱卿,你们谁愿意领兵出征,夺回两淮?”
下面臣子垂手肃立,做足了恭敬,但无一人愿意领命。
谢徽心道这种关头,哪个不长眼的愿意碰这烫手的山芋。
说得不好听些,在场至少半数以上臣子已经做好了投降打算,日后他们还要去新朝廷加官进爵呢,谁愿意背上案底,得罪新主子。
赵沉茜和容冲占领汴京后,天下震动,北方原属北梁治下的汉臣纷纷投降,有几个不愿意投降的,没几天就被下属反杀,下属随即上表归顺景朝,俯首称臣。
造反之人没受到任何处罚,各个官运亨通,大受封赏。
连续几个守备都死于自己人之手,一来说明赵沉茜对攻心的运用堪称登峰造极,她就是要告诉所有地方官,你不愿投降,你手下总有不甘屈居人下的野心家,与其为他人铺路,不如自己投了吧。
二来,可见民心向背。
赵沉茜在海州大施仁政,减赋税,分田亩,云中城和赵沉茜签订合作后,天下商贾纷纷往海州跑,赵沉茜免除繁重杂乱的税目,制定一系列政令鼓励商人和手艺人在海州安家,并兴办学堂,只要缴纳束脩,不论出身皆可入内。
谢徽记得多年前,他和她讨论过学堂的事。
赵沉茜主张有教无类,官学应当免除费用,不能只对权贵和官宦之家开放,也要开给寒门平民。
谢徽不同意,那时候他是怎么说的?
他说:“殿下的初衷是好的,但免费反而才是最贵的,义学、义仓有多少能发到真正的平民手里?若官学不收费,不足以负担教学訾费,定然要寻求当地富商、士绅资助,久而久之,官学才成了富家子弟的一言堂。
如果想让一棵树长大,就要让其自立,学堂、医馆,皆是如此。
”
谢徽眼中淡淡闪过一丝笑,当时他亦年轻,乘着意气大放厥词,没想到她却听在了心里,并于多年后将他的想法付诸实践。
她带着他们的理想,依然在路上前行。
而当年那个与她志同道合,明知变法者必不得好死,依然愿意以身化刃为朝廷剜腐剔疮、医国救民的少年,却逐渐走散了,变成一个唯利是图、不择手段的奸臣,曾经他们最厌恶的存在。
谢徽想到那些岁月,相去太远,上面都落了灰,蒙了尘,光触碰就惊起层层余烬,让人呼吸困难,寸步难行。
哪怕喘不过气来,他还是走了这么远。
如今他污世流俗,满身恶臭,但她还是干净的。
她用惯的人手都在,只需一声令下便可重聚,而身边再也没有人给她使绊子,她可以大展拳脚,成就英名。
有实打实的政绩在手,那些谣言抹黑算得了什么,如今谁人不知赵沉茜才智双绝,能文能武,乃不世明主。
淮北已尽数投诚,甚至淮南的燕朝属臣也动摇了。
楚州和海州一衣带水,商贸繁荣,在诸多利益揪扯下,投降并不意外。
扬州是守江重地,但水军承平日久,疏于训练,领兵作战的还是个文臣,如何是身经百战的容家军的对手,才一个月就全线溃败,首领被生擒,士兵们愿意留下的就并入容家军训练,不愿意留下的,赵沉茜会发一笔路费供他们回家,若无家可归,可去指定州府垦荒,待满三年便可在当地分田。
而燕朝这边呢,重文轻武,党争严重,士兵出生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