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识字不多,不好读书。
但在此刻,这句话突然如惊雷般在他的脑海里炸开,令他不由脱口而出。
辛赞有些意外地望了他一眼,点点头:“所言甚是。
”
辛赞的态度很平静,但所有人都心里门儿清,这倔强的老翁,再也不会改变他的主意。
男人们对视一眼,人群里,有人踌躇着朝前走了一步。
但他才微微张嘴,却又如惊醒一般,猛地扭头望向自己身侧的媳妇和孩子。
如此数回,他的眼神越发纠结、神色越发挣扎。
“辛阿翁,我陪你出城。
”
刚才扶住辛赞双臂的汉子突然出声,他回头看了一眼媳妇和老娘,平静地嘱咐:“娘,以后就让阿弟当家。
咱家的田若是种不完,就分点田给村口的王牛,他人心善,若咱家有什么事,他必会帮衬。
”
对上汉子的眼睛,老妪的眼眸瞬间覆上了一层水光。
她的身体不自觉地一晃,随即又稳稳立住。
老妪头发花白,脊背佝偻。
她就是街头随处可见的那种底层农妇,脸上的皱纹无不刻着土地的朴实和木讷,衣上毛边的补丁诉说着她生平的朴素和艰苦。
但就是这样平凡不起眼的农妇,但就是这样普普通通的母亲,此刻却伟岸得如同一座山,稳稳地站在了孩子的身后,接住了他的充满祈求的目光。
老妪大字不识一个,人又不善言辞,说不出什么激动人心的话语,她只是迎着众人的视线,朝着她的儿子缓慢却又郑重地点头:“好,你放心去,家里万事有娘在。
”
而站在老妪身侧的妇人,她紧紧搂着还未满岁的孩子。
刚才众人争执之际,她一直绞着襁褓的布料边缘,隐在丈夫和婆婆的身后,不安而又怯懦地旁观这一切。
而此刻,当她终于成为众人视线焦点之时,她只是搂紧了怀里的孩子,面上却惊人的镇定。
她抬起眼,对上丈夫的目光。
两人目光一触,她瞬间读懂了丈夫的意思。
妇人的嘴唇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眼底的湿意逐渐漫出眼眶。
就当众人以为她要哭着挽留汉子之际,她却死死咬住嘴唇,硬生生地忍回泪水。
当着众人的面,她重重点头。
点了几次,又像是怕被人误解意思,遂开口。
“你去吧。
”她说。
顿了顿,她的声音从蚊蚋般的轻声逐渐变得响亮,再次重复:“你去吧。
”
“你放心去,娃儿有俺照顾。
”
老妪和妇人的声音,如同一个信号。
王富贵呆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越来越多的男人站到辛赞身边。
而最让他惊讶的,还是那群往日最没主见的妇孺,她们如同脱胎换骨,原本怯懦的、卑微的、温顺的面庞,此刻却锋芒逼人,令王富贵不敢直视。
“俺听这仙人说,未来那起义的耿京也是农民。
他攻占莱芜、泰安,辛弃疾就是崇拜他,才会前往投奔。
耿京是农民,俺们也是农民,都一样。
耿京能成,俺们也能成!”
“可不是,耿京有辛弃疾,俺们还有他爷